幽深冥河,流着哀音的冥水阴风中呜咽迴惶,河沿两边是亿万计的魂魄争先恐后地赶路,中阴生魂带不起半点尘埃,听不见半点生息,只有水声,只有水声。我最后一眼看见的地球,已是被白光笼罩的一枚行星,正在飞速离我远去。
“母神,请走这边。小玉姐姐和叔叔开道。水神和羿哥哥殿后。”夏的手牵着我,真是分外小,分外的柔软。浓密黑暗中,没有小紫的消息,一时间也无法多想。
冥水中劈开一条泛着赤红色光泽的暗道,夏牵着我踏上水中央,我知冥水阴气极致,提了一口真气凌空前行,仍旧脚上凉意逼人。籍着幽暗的淡淡赤光,我发现自己----竟是衣衫褴褛,曾经白如羊脂的玉色霞衣此时如同挂在身上,称得上千疮百孔,破败不堪。而我那可怜的孩儿如今只有不到半米身长,赤身露体,腰上仅仅覆着一条半尺汗巾遮羞,巾上一条青龙算是绣得缜密,九爪分明,看得出属于尊神制式。我欲抱起他,他嘻嘻笑一声:“孩儿走得动,孩儿不似母神,元神修复后尚未调息-----所以----”与昊一般墨色的深眸大眼眨了眨,在暗道上仍是耀眼星光两点。
我脚下一软,是了,我若元神俱在,怎会现出这般模样,那是元神受伤来不及修复,一处孔洞便是一处旧伤,方念及此,昊托住我一声叹息:“沁,幽冥阴极之地,无半点可用之材,为夫无能,只能临时化些花瓣将就。”
我站稳一些,低头看看一身润白的起空花瓣,原来我那龙息还有这般妙用!快一步跟上夏,夏回头一笑:“父君这般倒也使得,可惜当初孩儿直目所见相告,父君却是不信,总觉得母神美丽一如最初,怎么也不会元神破碎至此!”
身边掠过两个一大一小强劲的元神,五色光轮在冥河上转开,照得两岸的刚死生魂灰色的面容一齐映出些许生机来。这是什么净土的厉害角色也来度劫,此刻正急着归位?这种速度和光芒,至少是罗汉果位。
前头小玉与炎帝亦停下脚步让道,那两轮元神又飞速折回,站到我和昊面前,一轮柔光抱起夏,光影中是那谷香天君祥和优雅的脸:“在河口等你们大半日,总算没有错过。”
小玉与炎帝亦急速倒退,听见这一句,停下脚步。小玉上上下下打量着陌生的净土帝君,一脸的疑惑。
那团小光影曲在水上行礼,冥水间倒映出的容色分明是那mí_hún术障眼法高强的痴情使女:“谷香天御庭掌使须沛叩见华神,叩见太昊!”转而又向着炎帝一声:“叩见神农!”
昊与她曾经在逢塔游艇上过招,此时拦在我与她中间,淡淡一句:“免礼。的确来得够快的。”那使女起身微笑:“帝座清晨自华神水上离开那一瞬,便醒了神识,立刻辞别人间,与须沛同时持枪对射,方能同时顺利抵达冥界。”
我心中抽搐了一下,若轮回人间自杀,必定只能前往枉死城中游荡多年才可到此,这种办法,这净土天君还真是能想得到,还真是执着。
炎帝手中似乎扣着自己的什么法器,伸出的手一个收势,看饶帝满心欢喜地抱着小夏,觉得孩子没有什么不安全,方垂下手去:“饶帝怎么在此等候?阁下这个人间劫数结束得未免过快!”
那使女手中抱着的一团淡紫色光影冲着我欢呼一声,从她身上滑下来,荡在我面前,不是水水灵灵的菱花紫衣的小紫,又是谁?:“姐姐,你们终于来了!您那个幻灭印,直接将小紫锁在您身上,可是补天石罡风太过凌厉,小紫第一个被扔到冥河,幸亏有饶帝接着,不然被这冥水泡出一身疹子,回去要调息好久-------”
昊正欲要回小夏,饶帝已知他所想,冲着小夏一问:“记不记得叔叔?”
夏亲热地嗅着饶帝绣着五谷丰登纹饰的锦衣衣领,蹭着两只肉嘟嘟小脚直点头:“饶叔叔,您曾告诉小夏,您误会的是母神,欠了母神大恩,小夏怎么觉得母神对您好像不太记得,父君对您倒有些误会似的?”
昊与我有点傻眼,夏对饶帝竟这般撒娇承欢,与刚入河口时那副稳重早熟模样大相径庭,两人似乎亲密得很。一时间到嘴边的话双双吞了回去。
饶帝指尖化出一辆光灿灿镶了五谷丰登图纹的小车,让夏坐进去玩耍,才转身回答姜农:“炎帝,百万亿净土,缘分二字,即便极乐无碍世界,亦不能掌控,本宫天时两万年前,蒙华神所救,彼时误会华神妖术惑阵荼害,不但未曾感谢,还毁了她二禅天龙华御庭半边飞檐,本宫此来,不为华神,又能为谁?”
炎帝呆了一呆,毕竟饶是净土天君,不必向他欲界尊神施礼称尊号,一时间回不出话来。昊曾听小紫提及我与饶这段前缘,此时是四平八稳地含笑站在我身边。我处境略微尴尬,神识虽清明,衣衫也已经由起空花补上,但裙边露出的裸脚,尽在饶帝眼中,尽量缩进去一些,咳嗽一声:“多谢----饶帝相助小紫,多-----谢人间-------那个-----”
饶帝笑得温柔:“当日冒犯中宫之主,饶彬踏遍天界未曾寻得机会当面赔罪,区区人间一趟,何足挂齿,比之青帝为了华神打遍三界,饶彬着实有愧,只盼归位之后,华神能不计前嫌,容饶彬投贴造访!此时此地实不宜久留,冤魂戾气深重,浊土生魂沆瀣,青帝可有同感?”
昊尚未回答,小夏已经启动小车:“我听着饶叔叔那一句青帝,跟那什么情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