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在清晨将至时到达香港机场。
一路上天空呈现一种快要天亮的浅浅灰色，然后灰色渐渐淡去，太阳升起，光芒四射。
沅芷穿过院子里的蔷薇花径，掏出钥匙开门。
这个时间，整个城市还没有真正苏醒。
沅芷轻手轻脚走到远远房间去，她果然还在熟睡。
谢婉如的房间空无一人。
她在哪？
沅芷走近宽大的露台，只见雪白的裙角在清晨的风中翻飞。
她慢慢走近，看到谢婉如站在露台上，一袭纱质的白裙，身边的棘杜鹃开得正旺，越发显得她犹如画中人。
谢婉如仰着头看天，太阳已经升起，只有天空的一角还有几颗小星星。
“姐。”沅芷出声叫她。
她转过头来，没有眼泪。
一夜都过去了，或许泪痕已干了吧。
“我就知道他不会骗我。”她用力拥住沅芷。
“是，是我小人之心，我不该怀疑他对你的感情。”沅芷觉得十分歉意。
宛烁消失之后，谢婉如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两位老人好像在几个月内老了几十年，远远出生后不久，他们甚至没有来得及看到远远蹒跚学步就相继去世了。
这一对可敬可爱的老人，在给了沅芷百般的疼爱后，就静静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这是沅芷心中永远的遗憾。
她常常不由自主地回想，如果没有他们，她会何时走出城北孤儿院，又该经历着怎样的人生呢？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再没有人能比这对老人给她更多的关爱了。
可惜，她永远都不再有机会报答这对老人了。
回想过去，沅芷的眼睛变得滚烫，她想，大约是露台上的棘杜鹃开得太艳太刺眼了吧。
“我已经和他的父亲亲取得了联系，他听说远远的事情立刻说要回来见面。”婉如站在她身边，与她并排着静静说道。
“呵，远远终于有爷爷了。”沅芷笑。
“现在我终于能在爷爷奶奶面前抬起头了，阿烁从没有忘记过我，我没有看错人。可惜他们再也听不到了。”婉如目视前方，眼中有泪。
“你能过得幸福，比什么都重要。努力过得幸福，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安慰。”沅芷在一旁轻轻说道。
谢婉如转过头来对沅芷莞尔一笑。
“这么远回来，饿了吧，我做青瓜三文治给你吃。”谢婉如摸了摸她的发，转身去厨房忙活了。
她们姐妹俩没有抱头痛哭。
事情已经过去了，最难过的，是失去了两位万般疼爱她们的老人。
晚上吃完饭，沅芷在静静给爷爷奶奶上了香，他们若在天有灵，也该放下心来了吧。
他们心爱的孙女没有选错对象。
谢婉如第一次在远远的面前拿出宛烁的照片，告诉她他的父亲是很好的人，让她不要忘记他。
沅芷觉得松下一口气来，和穆川联系了一下，知道一切都好，便安然睡下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一夜无梦。
谢远远正式改名叫宛心，她的名字，就是未曾蒙面的父亲给她的最好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