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相体恤聂将军丧妻之痛,朕深感欣慰。不过听沈相这么一说,朕也想起一件事情来,”元祈低头笑起,“前些日子朕去给太后请安,听太后说起沈相初来皇都时候的趣事,太后娘娘说沈相当年也是稚子,想不到如今已是我大亓王朝的肱骨之臣,真是感慨岁月易逝,她也有些想念沈相。”
“岁月易逝,”沈墨笑着重复一遍,凉凉话语溢出唇线,“陛下如今也是独挡一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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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云璟在一路颠簸。
她抱胸躺在丝绸软座上,偶有月光一掠,照见她眼神冷峻。她睁大着眼表情严肃,认真思考着沈墨的目的。
崔云璟心中早就防备着沈墨,知道他有绝世武功却更喜欢耍阴招。所以刚刚她那伸腿一踢,也不过只是试探。眼见沈墨微微扬袖,她趁机一倒,免了正面对上那不知名的毒药。好在那只是一种让人昏迷的烈性药粉,不过崔云璟虽没有真正被迷倒,却也恍惚了好长一段时间。她现在在一顶舒适宽敞的马车内,车帘外有龙一,马车四周皆有高手围着,她想逃,除非……没有除非。她逃不了。
于是她便也不逃。
她随手抓起身边一块做工精致的布帛开始蹂躏,然后开始思考。沈墨到底想做什么?崔云璟最后一眼,是看见沈墨往宫闱深处而去,也不知道是找谁。或者是辽帝,又或者是皇帝的另外哪个妃子。崔云璟皱着眉,隐隐感觉到要有大事发生了。
沈墨和宇文异暗中交易,那小皇帝不会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吧。外界传闻他懦弱无能,是靠着沈墨才保住了江山,崔云璟却咄之以鼻,信沈墨?哪天他就斩断了你全部退路顺便把你推下悬崖还会一脸温柔地告诉你不用客气。可尽管崔云璟全然不信这谣言,却也觉得今晚国宴上元祈看起来真的很弱并且弱了很多年了。就算他有一双不寻常的眼睛,但他的一举一动,的确是在迎合沈墨。再加上朝臣们对待沈墨的态度,崔云璟怎么看都觉得沈墨才是大亓真正的“皇帝”。
崔云璟的父亲是政客,她也自小广泛浏览权谋之书,在心底种下了“人不可貌相”的理念,想着元祈虽背负骂名,却有一种人,早就将名声抛之脑后,只为夺得权贵高位。这种人隐忍力极其可怕,若有他翻身一日,其他人便永无觊觎的机会。
崔云璟打心眼不愿相信元祈是这样的人。他一双澄澈瞳眸干净无瑕,与沈墨的深黑沉冷相比,她更愿意相信他不过也是这场政治斗争中的受害者。而沈墨阴冷危险,才是要远远避之的。
一想到沈墨,她就暗自颤了颤,又开始想着宇文异在其中又扮演什么角色。他来朝拜大亓却跟沈墨勾结,跟皇后的一腿又好像是背着沈墨的,而且他好像还不知道皇后已经死了。
崔云璟的脑子在飞速运转,一个阴谋接着一条诡计。
而这时,马车忽然停了。
在龙一掀开帘子的那一霎,崔云璟匆忙将手中布帛往袖子里一塞,闭上眼装出一副还在沉沉昏迷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