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不如将这些胡子完完整整留给他们。想哪个戏子戴着我的胡须在表演的时候一定可以增添几分神秘与毫无察觉的魅力。
一个身穿红衣服的女子帮我实现了这个心愿,她的头发紧紧的扎在脑后,你都看不出来她是个女的。只有那么一个瞬间,她松软的rǔ_fáng在我面前低垂下来的时候,一闪而过,被透明的衣服里的红通通的灯光照的鲜亮鲜亮,几乎都见到上面细小的毛孔。
她与北方的戏子完全不同,声音里面即使故意增加的铿锵在我看来也显得十足温文尔雅。眼帘里的神色也凄然于夜色的河畔长年清洗浸泡过一般惹人伤感与怀念,甚至那皮肤里湿润与短暂湍急的偶尔的铿锵的忿怒都不过是如镜中水花浮华连翩。
黑色轿车转过墙角,一处被房屋几乎团团围住的墨绿色死水当中,死去的女子依然死去,她光秃秃的背影在水面一动不动漂浮着,大概是谁在她死后扒去了她的衣服。她才落得这般赤裸裸无依无靠在池水中央。
黑色轿车没有停留。它像是在寻觅某样东西。
她浅浅的浮现在我眼前,那份如青草般的触动,她悄悄地靠近了我,坐在我的身边,我们丝毫没有顾虑,没有回忆,没有幻想,在一片乌云密布,嫩绿的叶片上隐隐约约摇晃着阳光,渐次不知不觉下起细雨。她什么时候,已消失在了身后,走进城墙铁青色大门里面灰暗的阴影里面,而我却依旧坐在桥上欣赏这片风景。
黑色轿车绕过大街小巷,在我觉得她可能会出现的地方,我撑开从姑娘手中刚刚递过来的油纸伞,希望在哪里刚好碰见她。在哪条小巷,在哪条河边,在哪条雨中最繁华的街道。
但直到我在雨中走了好远好远,发现雨停了,将伞还给那个与父亲一起买伞依旧正在收摊的姑娘。
黑色轿车的门打开了,我坐上去,在海边的一处公寓住下。
我选择了四楼的一个房间。打开房门,灯亮着,床上躺着一个女人。她平平展展的躺在床上,十只细指在两边桃红色的被套之外微微不动,锁骨也像手指一般微微不动。两只眼睛在白色帽沿下轻纱里边紧紧地闭合着。她显然藏在被褥之下的身子一丝不挂正等待着我。
结果可想而知了,费用早已含盖在房租里了,我轻轻的享受了一下这柔美的妙龄女郎,送给她一杯白兰地和一打小费。
凌晨三点的时候,宽敞的房间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依旧穿着那套永恒不变的黑色大衣,一顶黑色圆顶礼帽帮助天空遮住我不断逝去的岁月。我熟视无睹的望着夜空,细雨从我将油纸伞再次还给那个卖伞的姑娘的时候就已经停了,只不过空气里面仍旧泛着浓浓的雨味。
我转身回到床边,床单上还留有她的一根头发,被褥上还有一点她的血渍,说明她用力过猛,或者还是初次。
我按下床头按钮,熄了橙黄色的台灯,从抽屉里取出一片白纸。
走到窗外,依靠黑色栏杆,我拿出兜里的一包白色东西,将它倒了一点在纸片上,将剩余的连同纸包扔到楼下花丛里,白色粉末像花粉一样坠在空中。
我将它叠起来,划根火柴点着,一股发霉的味道令我毫不犹豫将它扔到楼下,我接连咳嗽了几声,终于才缓了过来。
回忆里,正午的时光已变得遥不可及,仿佛发生于许多年许多年以前。
我再次登上生锈的电梯,进入那间沾满灰尘的办公室,从座椅下的瓷砖里面,取出金黄色的钥匙,打开两扇旧式橱窗雕花木门。
一片红色的灯光中,我抬起右臂,指尖一一触过那些早已死去多年华丽而年轻的女子下颌。这时候,或者更早一些时候的她们不过是一具一具骷髅罢了。再往前,十年以前,才四十多岁的他正在上海做着地下生意。他是个成功的人,他需要更多安慰、温暖,更重要的是他需要比常人更多的寄托。他除了夫人,她才二十来岁,但一个单薄瘦弱的夫人怎么能满足得了他的性格。办公室座椅之后两扇门里的世界才是他真正的王国,他的私人城堡。他无需去任何表面上华丽而内心虚弱无果的社交场所,于是她故意将手套留在他的怀里,与他相拥的时候,塞进他的兜里,以时时提醒告诫他些什么。因为她显然时常从他耳畔闻到其他女人的味道。
直到他在上海的地下生意实在做不下去,他还隐隐约约感到生命的危险。他自己死了倒并不可怕,反正已尝尽世间女子的鲜血。但偏偏在这个时候,他掏出了兜里的一双白色手套。
他匆忙赶过去,赶到一栋十二层楼的上海滩最经典的大剧院,门前。
他才第一次来到这里。
她出来了,眼里本来含着泪水,她刚刚与一群姐妹表演完了一场华丽的舞蹈。
她从台阶上看见他了,她的唯一的深爱的男人。她喜欢丈夫比她大二十岁的成熟稳重又风情万种的风格。
她眼里装的只有他一个人。她几乎赶紧擦干眼泪,奔向他的怀里。
“你好多天都没刮胡须了。”她说了一句。
“我回去就刮,刮的干干净净,看起来和你一样年轻,那样才能配得上你,不然的话,别人还以为我是你的父亲呢。那多不好意思。”
“嗯。”她躲在他的怀里像小女生一样撒着娇。
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