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殊闻言一怔,良久,才叹道:“血浴元熙大营之时,我不曾想到今日会与你同在宫中,一起来挡这明枪暗箭。”
到了下午,御医来为傅锦画请平安脉之时,傅锦画状似无意地问道:“苏御医,虞妃的喜日怕是近了吧?”
苏御医不疑有他,恭敬回道:“回禀娘娘,微臣刚在惊鸿殿给虞妃请过平安脉,从脉象上来看,怕是就这两三日就要喜诞龙子了。”
“后宫子嗣不多,你们需要谨慎行事,确保虞妃万无一失。”
待苏御医告退,傅锦画半卧在床榻上,目光落在窗外,迷离而恍惚。
“去吧,青殊,盯着惊鸿殿。”
青殊依言而去,临走时说道:“你说的对,芸娘是有些怪异,需要小心应对才是。”
傅锦画去了芸娘的房间,芸娘正在绣团扇,扇面上绣着清荷,针脚细密工整,确实是一手好女工。
傅锦画拿过她手里的团扇,接着针脚往下绣,手脚麻利,芸娘细细看去,暗自惊骇,傅锦画所绣的针脚竟与自己所绣相差无几。
“芸娘,你进宫已有一段时日了。你虽然先前是虞晋声的侍婢,可是你清透灵慧,断然知晓我进宫的前因后果。说说看,在你眼里,我进宫是为了什么?”
傅锦画声音清脆,眼神清澈,淡淡地望着芸娘,芸娘顿了顿,良久才说道:“芸娘不知。”
傅锦画站起身,将团扇扔在绣活篓子里,冷笑道:“你终是对我说了谎。罢了,你也该清楚红玉、绿珠之死,到底是因了什么,看在虞晋声的面上,我虽不会要了你的命,可是这墨画堂再也留不得你。”
芸娘震住,说道:“主子是要将芸娘逐出墨画堂?当初主子将芸娘从绣庄带出来安置在外宅,旁人只以为主子是利用芸娘的一技之长,芸娘却清楚,以主子的绣工,天下无人出其左右,即便是师傅当年也不见得有这样的手法。可即便如此,芸娘此技虽不能为主子所用,也不是毫无长处,为什么非要将芸娘逐出墨画堂?”
傅锦画却厉声说道:“芸娘,你敢说,你不是虞晋声故意支派到绣庄的?当初,虞晋声只是支派你守在绣庄,借机接近入宫参选的妃嫔,好为虞红萼制造得胜的机会。”
芸娘微怔,眼神闪烁了下,紧紧捏住帕子,听傅锦画继续说道:“只不过虞红萼恰巧得知我与济阳王过从甚密,便又让你留意我。我在绣庄见到你这等绣工之时,便在奇怪,天衣绣娘的传人怎么可能会在绣庄做活?出声讨你,你便应下跟我走,后来我被掳,你原该再谋出路,你却从虞红萼那里得知我流落大漠并未死,于是在我大姐不轨之心的诱导之下又跟着进了宫。你早已料定,我必然会进宫……”
芸娘面如死灰,浑身发颤,往后退了半步倚在窗口,说道:“这都是主子的臆测。”
傅锦画拿出一个绣囊,正是芸娘亲自缝制,用以藏傅锦画给济阳王书信的那个绣囊,傅锦画冷冷地扔在地上,说道:“你以为我当真会相信红玉便是泄密的那个人吗?是你,是你透漏出去的消息,并且在绣囊上故意走破几个针脚,否则以你的绣工,那些人除非剪破绣囊,怎么可能会看出其中藏着信物?”
芸娘紧咬下唇,不再出声,双手无力地搭在一旁,连辩驳都没有一句。
“芸娘,你可服气?虞晋声的书信想来即日便到,我承他的情,如果你果真是他的侍婢,我便将你送进惊鸿殿,服侍虞红萼,也算是个好去处。你如若不是虞晋声的侍婢,那么你该清楚我的手段,宁愿自损也要除掉你。”
芸娘急忙跪倒在傅锦画身旁,迟疑道:“芸娘确实不是公子的侍婢。”
傅锦画心下一沉,追问道:“那你是谁?”
“芸娘是元熙朝的平芸郡主耶律平芸,我父兄皆被耶律楚际所困,所以不得不听他之令远走殇离朝,卧底深宫。”
她已经猜到芸娘断不是寻常女子那么简单,只不过却未曾想到会是元熙朝的平芸郡主这样显贵。
这个消息固然令傅锦画震惊,可是更令她惊异的是,虞红萼与耶律楚际相谋已久。
那么,虞晋声呢?
“耶律平芸,我既然知晓你的身份,断不会再留你在身边。你如果想离宫,或者去惊鸿殿,我都会尽心为你安排。”
芸娘思虑良久,说道:“我父兄均在耶律太子手中,我不能退却,是死是活,我都认了。”
“你还是决意去惊鸿殿,也罢,我会安排将你送过去。”
傅锦画声音淡淡,不惊不疑,转身离开。
到了晚间,钟银煌来墨画堂,傅锦画手里把玩着几样绣活,状似不经意地说道:“皇上,虞妃便要临盆,也不知道着人给小皇子备下衣物没有?锦画身边有位宫女,绣工出神入化,如若来得及,让她为小皇子缝制几件衣物,也算是锦画的一片心意。”
钟银煌听了后,只是轻笑,不以为意,傅锦画将那些绣活随意放下,也不再多言。
钟银煌端起傅锦画的梨花素酒,抿了几口,只觉得唇齿留香,别有一番滋味,说道:“记得在济阳王府选花魁之时,华离曾说过你的画有帝师伍徽泉之风,你与伍徽泉有何渊源?”
“傅家四姐妹都曾得益于帝师之教导,锦画性子顽劣些,多缠着帝师教了些,但也领会不了只字片语。”傅锦画说得很含蓄,却深得钟银煌之心,他不喜傅素琴之处便是傅素琴每每自诩琴艺天下无双,始不知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