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烈红桑。
这个前几日还被她轻薄调戏了一番的少女气喘吁吁的站在她面前,脸蛋红扑扑的,满脸怒气的对一边的大司局官员们发着脾气。
这这这,这是什么状况?
“马上把人放了,你们怎么可以随便抓人?”
一名官员点头哈腰,额角冷汗直流的说道:“三小姐,这是曹大人下的命令。”
“曹梦秋?他算是个什么东西?我现在让你放人,你到底放不放?”
几位官员大眼瞪小眼的傻站着,可是这个时候又万万不能说这手谕是你老子亲自发出的,只能拿那个可怜的不算是个什么东西的曹大人来顶着。唯唯诺诺毕恭毕敬,点头哈腰的几乎要将脑袋埋进尘土里。
“那个,烈三小姐,我可不可以说一句话?”
外面吵得正欢,里面却传来一个声音。烈红桑转过头来,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眼珠漆黑,像是养在水里的葡萄。她看了一眼这潮湿破旧的牢房,面露悲戚之色,皱着眉说道:“你放心,我会救你出去的。”
小舟却略带着几分好笑的看着她,笑着说道:“不知道烈小姐为何要用这个‘救’字?”
烈红桑疑惑的扬起眉梢,不解的道:“你说什么?”
“大司局的诸位大人们有案子要查,草民作为良民百姓,本就有协助官府办案的责任。如今暂时住在这大牢里,也是因为案情牵扯太大,不得不为的权宜之计。草民自进京以来,一直安分守己,规行矩步,并无触犯王法。早闻大司局曹大人为官清廉,明察秋毫,想来必不会让良民含冤,让黑白颠倒。这几位大人为人和善,以礼相待。草民一无官司在身,二无难言冤情,三无挨打受刑,何来烈小姐的搭救之说呢?”
大牢内灯火昏暗,宋小舟一身华服长身而立侃侃而言,好似她此刻不是站在牢狱之中,而是站在钟鸣鼎食的豪门酒宴上一般。几名官差听的差点流下眼泪来,不断的在一旁大赞宋老板深明大义。
烈红桑却歪着头默默的看着她,瘪着一张樱桃小嘴,怆然欲滴,一幅委屈难过的样子。
宋小舟表面上温和微笑,心里却叫苦不断,看她这个样子,莫非是看上自己了?哎哎哎,宋小舟啊宋小舟,你为何要生的这般玉树临风魅力超群?看看吧,如今男女通杀,桃花不断,不是造孽吗?
“都滚开!”
烈红桑突然瘪着嘴大喊一声,几名官差微微一愣,诧异的向她望去。却见烈三小姐眼睛通红,突然转过头来怒声骂道:“让你们都滚!没听到吗?”
话音刚落,几名官差就已连滚带爬的仓促而去,大牢内死寂一片,连刑房那边的鞭打也停了,被打的只剩下半条命的犯人仍在低声的喘息着,像是一团腐败的死肉。
烈红桑转过身来,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她,小舟正在考虑这丫头若是突然来跟自己告白,她该如何应付。就见她咬着嘴唇缓缓说道:“是他不许你接受我的恩惠吧?”
小舟微微一愣,挑起眉梢向她看去。烈红桑似乎也没想等小舟的答案,只是低着头默默道:“我知道他不喜欢我父亲,也不喜欢我,我也知道这次的事,是我父亲有意针对他,你只是无辜受牵连的人。”
灯火昏暗,窗外的月亮却是明亮的,顺着窄小的窗子如水银般倾泻进来,洒在铺满凌乱枯草的牢房之内。少女披着一件长长的铁红色披风,眼神黯然,嘴唇却越发的殷红。突然间,她猛地仰起头来,高高的梗着脖子,目光倔强的说道:“反正,我和我父亲是不一样的!”
说罢,她转身就跑了出去,华丽的衣摆荡漾开来,扫在满是灰尘的墙壁上,沾染了大片铁灰色的尘埃。
小舟站在原地,嘴角含着一丝莫名的笑意,静静的望着她逃离的背影。眼底的光彩一丝丝的敛去,渐化为两抹毫不掩饰的嘲讽。
“还真是个天真纯良的大户千金。”
她轻笑一声,走到窄窗之下席地而坐,全不在乎身上这件公主亲赐的昂贵衣衫会被那些粗陋的石子磨损。
她还在这里自作多情的生怕人家表白心意,没想到人家却并不是为了她而来。想起李铮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薄秉性,就不由得不为烈红桑小姐这份倔强英勇的大无畏精神感到钦佩。
不过,终究是一个蠢女人罢了。
她在心里毫无同情之意的冷笑一声,什么自由,什么人权,什么每个人是独立存在与他人无关,全都是自欺欺人的屁话。人人生来就带着不同的枷锁禁锢,无论是家族背景还是社会地位,早已在你来到这世界之前就为你划分了三六九等。想挣脱?想逃避?想冲破世俗独善其身?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没想到淳于烈一介枭雄,竟然生出了这么一个愚蠢的女儿,也难怪他这些年来空掌着西陵军这个大华第一武力,并得到了宗相杜明南的支持,却仍旧屡屡被李九青压的翻不了身。
小舟嗤笑一声,捡起两根枯草,十指如飞,灵巧编织,淡淡然的静候深夜的光临。
因为烈三小姐的意外到访,宋小舟无形之中被大司局的官员们奉为上宾,特意去了千丈楼为她叫了一桌酒菜,就在这阴森恐怕的牢房里大摆筵席。宋小舟吃饱喝足之后,被换了一个干净清爽的牢房,牢头还满脸谄媚的抱来一床新棉被,说是刚刚买来的,绝对没人用过。
小舟仓促而来,身无长物,只戴了两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