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一轮冰月当空悬挂,在星子的映衬下,笼罩起了一层薄薄的银色轻纱,仿如一处挺峭的玉璧屹立于高山之巅,尊贵而圣洁。
此时,月下亭中正坐着两名少年人,男子一身白袍,仙姿绰约,女子则着了一身红衣,灵动如妖,二人仅仅隔着一丈之距,中间是一张纹饰精致的石案,顶部削得平平整整的,被精心刻画成了棋盘,上面密密麻麻地布有许多棋子,皆是大小一致的圆石。
男子玉指按着眉端,若有所思,半晌不语。
“公子,该您着子了。”
男子闻声回神,注视着她的目光温柔如水,“已经落了一子。”
女子一愣,垂眸审视着棋盘,只见那一小簇黑色所落之处,恰使得棋盘的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大片白子,已然断了生路。
女子伸指拈出一粒白子,凝视着棋盘,沉思许久,可惜棋盘局势已然明朗,后面的白子,不论落在何处,都无法再挽回颓势。
棋局尚未过半,胜负却已见分晓。
秀眉轻蹙,无奈之下,她只得将手中的白子放在随意的一个位置,抬起芙蓉秀面,对那男子娇声埋怨道,嗔怒意味甚浓:“公子,你好坏!这局棋,你明明早就可以赢了的,偏偏还要这般逗我!”
那男子轻轻一笑,重新拈起一粒棋子,说道:“可听过猫捉老鼠?”
猫儿如影随形地跟在老鼠身后,却偏偏不吃,只是捉了放、放了捉,让它一次又一次地绝望,它明知道再怎么样努力都无法逃掉了,可还是要挣扎,直到最后放弃,任凭猫儿予取予求,死生由它......
女子闻言仰起脸来,不认同道:“公子,你可不是猫!”
男子剑眉轻挑,饶有兴致地反问道:“哦?”
那女子望着他的目光满是崇拜,沉吟片刻才道:“公子你可不是猫,而是龙,公子才该是这碧落晴空中独一无二的龙!”
一枚黑玉的棋子,终于落在棋盘上。
白棋死。
棋局终。
“落子无悔,你输了。”白衣男子浅浅一笑,似是半分也不意外。
“公子明知红绫棋艺不精,还这般取笑,我不玩儿了不玩儿了!”红绫则是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伸手几下便打乱了棋局。
“小丫头,愿赌服输。”玉无垠凉凉地瞟了她一眼,不甚在意。
红绫有些挫败地撇了撇嘴,忽地转眸望向百草谷出口的方向,神色间颇有几分担忧:“公子,让绾姑娘独自离开真的没事么?”
“怎么,可是舍不得了?”闻言,玉无垠淡淡的目光这才缓缓地从面前的棋局上移开,抬首仰望着漫天的星月,不由得一阵失神。
红绫正欲说话,忽地一道温润的声音传了过来,崇文淡笑着上前,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说道:“就知道,又输惨了吧?”
“要你管?”红绫闻言不由得狠瞪了他一眼,心中也不免暗自腹诽起来,唇线紧抿,明显对崇文这种落井下石的行为颇为不耻。
崇文仿佛知道她不会生气一般,也不多在意,只是嘿嘿赔笑了一声,双颊便现出一对深深的酒窝,愈发显得他花颜明媚,面如莹玉。
红绫俏脸一红,不再理他,忙转移话题,不死心地又问道:“公子,你说这个时辰绾姑娘可是已经走了,不如我去替她准备些吃食?”
“不必了。”玉无垠神色始终是淡淡的,看不出丝毫起伏。
公子这个反应,是不是有些太过淡定了?
犹豫了好半天,红绫大大的眼睛眨了又眨,张大嘴巴看着自家公子,抿了抿唇,终还是不禁试探着问道:“可是公子...绾姑娘她根本就不认得出谷的路啊,万一不小心走丢了那怎么办,不如......”
谁知她还没说完便直接被身后的崇文一手给紧紧捂住了嘴巴,不让她把接下来的话说完,那力道,就是说他要血溅当场她也不怀疑。
红绫睁大眼睛狠狠地回头瞪了崇文一眼,拼命挣扎,眼底在强烈地表达着自己的感情:本来嘛本来嘛,绾姑娘不认路,会走丢的!
她转眸看向玉无垠,然而当她瞥见自家公子脸上那抹高深莫测又诡异莫名的笑意时,还是很没骨气地心下一颤,不情不愿地站到了一旁,抿起樱唇,颇为委屈地嘟囔着小嘴,闷闷道:“是红绫多嘴了...”
“回去吧。”玉无垠只是一笑,面如春风,随即搁下茶盏瞥了她一眼,长袖轻挥,站起身,从她身边走了过去,带起淡淡的药香。
玉无垠说着,不自察地微牵起薄唇,神态悠然,他自己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挥了挥袖子,径直绕过两人大步离去了,只留下在场两个看得目瞪口呆的人儿怔怔地站在原地,许久许久也回不过神来...
想起方才那诡异的一幕,红绫和崇文机械地转眸,相互对视了一眼,眸底尽是遮掩不住的震惊,几度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瞎了!
他们刚才到底看到了什么?公子居然笑了!
天哪,来道天雷劈死他们得了,没有比这状况更诡异的了!
与此同时,大越国境昆山脚下。
“战乾,识相的话你最好乖乖把东西给交出来!”
浓密的树林之中突然传出一阵中气十足的暴喝声,那声音仿若来自地狱的凶徒差使,硬梆梆的极度粗噶难听,分外惹人厌恶。
就在树林深处,数十名手持兵器的黑衣高手正团团围着中央两名年纪约莫十九岁的男子,入目所见,其中一名锦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