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家坐动车车票二十块,十分钟就能到。反而是到了之后乘地铁要半个钟头然后再走一段路才能到家。
事先并没有告诉任何人我要回家,所以下了动车之后我并没有像那些和我一起下车的人一样东张西望找来接自己的人。
三天之前,我爹娘打电话说他们和朋友出去旅游了,大概要一个礼拜才能回来。
我还有个哥哥,我叔叔家的儿子。我想到前几天晚上去警察局接慕容遇到老爷子的时候跟他说我哥哥小时候特别调皮的事。才不是呢,我们三个人里面,黎越,就是他那好哥们是最会惹事的,我哥哥则是每次帮他善后擦屁股的那个,说起来,除了偶尔喜欢整整我,我哥哥也算是温柔型的好男人了。
不过他不能来接我,因为他现在在美国,他的兄弟我的发小也跟随着他的步伐去了资本主义的地盘,所以,我回来的事没有告诉家里的任何人。
地铁到了,我走了进去,因为是周末,所以人特别多。
拉着扶手站了二十分钟,地铁途径郊区的时候,我才终于坐了下来。
坐车坐得我都要吐了,下了车还觉得自己在随着地铁上上下下的晕乎着。
靠着墙在出口休息一下,看到外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踩着自行车,拿着拍立得,镜头正对着我。
“穆奚云?”那个清秀又文艺的男孩子以前是我家邻居,只是后来搬走了,大概是我初中的时候吧,他爸妈就是那和我爸妈一起去旅游的好朋友。这么说起来,我成长环境和他还有点相似呢,都是被放养的孩子。
那时候他已经按下快门了,相机后面也是一副没想到的表情。
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赛车:“那么漂亮的车你加个后座变得好丑啊。”
“……”刚才拍的照片刚好冲出来了,他把照片放进口袋,把相机关掉,才和我说话,“你放暑假了啊?”
“对呀!姐姐可是放暑假了喔!”穆奚云现在还是个高中生,虽然成绩很好,不过也逃不过放假晚的学校规定。
穆奚云这个小子,特别装。明明比我小三岁,却一副深沉稳重比我靠谱的样子。我爸妈就经常说:“夏凉,你这咋咋呼呼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不说你哥了,你看看人家穆奚云,比你小那么多,性子可比你稳重多了!”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撇撇嘴说:“你怎么不拿我跟黎越比啊,我可比他让你们省心多了吧!”然后就是飞来拖鞋。
我们家,我妈妈独大,我爸爸唯我妈妈是从,我被压在食物链的最低端。
爷爷生前有点家业,死后我爸爸和我叔叔平分,但是我爸爸和我妈妈都不是爱管事的人,所以大部分实权都交给叔叔了,我们家就吃吃分红反正也能活,他们俩口子还能时不时出去和朋友旅游,把自己的孩子一个人留在家里。
穆奚云听了我炫耀的话之后并没有表现出羡慕嫉妒恨,而是问我:“你回来什么东西都没带吗?”
我回来的时候,里面有一个钱包一个手机一个充电器,我告诉他:“嗯,都放在学校了。”我爬上了他的后座,拍了拍他的背,说:“虽然丑了点,不过正好载我回家!”
“回家?”他脚下用力骑了起来,“你爸妈和我爸妈都出去玩了。”
“我知道啊!”我拍拍他的背,给他以鼓励,“我也是这么过来的,说起来我会做饭也是因为他们经常不在家呢。”
“我是想问你要不要去我们家看看?”
“好啊,说起来你搬走之后,我还没有去你们家玩过吧。”他们家刚搬进新房子上联的时候我因为和黎越他们出去玩所以没有赶上,过年互相拜访的时候我也基本都是在夏池家里过的,所以那么几年我还没有去过他家呢。
“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声调好像低了一阶,显得有点低沉,“平时就算了,过年也总不见你影子。”
“过年我基本都是去我哥哥家里过啊,以前不就是这样吗。”
“是吗。”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再说话。
我也不知道接什么,于是也开始想自己的事情。
其实我已经有两年过年不去夏池家过了。
他初中的时候出国,我还是保持着去他家过年的习惯,夏池不在家,叔叔阿姨自然是很欢迎我。但是自从高中毕业黎越出国,这两年来,我过年都不会去夏池家住了。阿姨和叔叔以为我是因为交了男朋友,虽然抱怨我不再像小时候那样,但是也不会真的责怪我。
才不是呢。
我只是不想触景生情。
每年都和一个人一起过年过生日一起玩,在一起的时间超过父母,成为自己心理上最亲密的人,那个人却突然一声不吭默默做好一切准备,离开了你身边,到了世界的另一头你去不到的地方。
所以不想再去曾经一起去过的地方,也不想去他现在在的地方,不是因为去不到,而是,这一次不想再主动接近了。在曾经自己想要主动接近的时候,对方退开了一步,哪怕那不是故意为之,也足以让人的勇气土崩瓦解。即使还是会想念,但是为了自尊为了自保,只能原地不动,我不去妄图攻陷你了,至少要坚守自己的阵地。
我喜欢黎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他摸着我的头笑着和夏池说“这是你妹妹啊,长得真可爱啊”的时候,也许是我被高年级的学生堵在弄堂里他来救我的时候,也许是他甩着双节棍在我面前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