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演戲賺到的錢比從常多了許多，莫寧便提著我去布紡買了兩尺上好的紅綾。花樣不像是男子用的。
我正疑惑，回家後便看到莫寧把紅綾剪裁成了我合穿的衣服。
原來是我的衣服？可我不用更換的衣物阿？
莫寧又翻了兩支紅燭和一個大紅的蘋果。
恍然。
「月綢兒，當年在家說你是我的妻，卻因家中父母定然反對，不願鬧個不喜冲了喜慶，便沒有操辦。」莫寧道：「如今補你一個簡單的婚夜，可好？」
那會不好呢？
莫寧替我穿上紅妝，披了布邊角，權當是紅蓋頭。他點上紅燭，牽著我與他三拜。把我牽到床上便把喜果放在我旁邊，用木枝打磨成的如意揭了我的蓋頭，那一刻我看到他眼中滿足的笑意。
我終是成了他的妻了。我亦笑，他卻是看不到。
又是幾載春秋，莫寧已快到了不惑之年。這日家裡突的來了人。
「公子可是總在城西演木偶戲的那位？」來人的聲音纖細尖銳得不似男音。
「正是莫寧和吾妻月綢。」莫寧回曰。
「……莫公子演的戲聲名遠播，便是我家主子亦略知一二。不知公子可有興趣過府作一場表演呢？」男人道：「報酬方面，當然不會虧了公子。」
「如此甚好，我便前去演那麼一回牽絲木偶戲。」
我倆到了郡主府演了幾闕，最後以一曲浣溪沙落幕。
曲畢，郡主召了莫寧去見她。
「小園香徑獨徘徊？怎得選了這一曲浣溪沙？」郡主笑曰：「俊郎君可是意有所指？獨一人可是寂寞了？」
「郡主誤會了，莫寧只因比較熟悉這首曲詞，不易在貴人面前出錯才選了去的。」
「是這樣麼？也無妨。」話音一轉：「俊郎君可是喚作莫寧？可真不錯的名兒，要不來作本郡主的面首？這可是保你一生榮華富貴的好事兒吶。」
……面首？莫寧要和別的女人在一起？
「承蒙郡主錯愛，但莫寧消受不起此等思寵。」莫寧立刻說道：「莫寧家中已有愛妻，承諾了今生唯她一人。」
心中柔情蜜意便像是要滿溢而出，禁不住笑意。我想，我臉上的笑當是喜極的，甜膩得很的。
可惜你又是看不到。
「是麼？」郡主臉上的笑意傾刻消散：「若是如此便作罷，去領酬金吧。」
自那一天，我倆演的戲便乏人問津。看的人少，打賞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到後來不單屋子租不下去，莫寧亦是上頓饑下頓不飽的。莫寧左右打聽，才知是郡主查到了他根本沒有妻室，那日是不想當面首，騙她的。惱怒之下，便下了令封殺莫寧。再沒人敢看城西的木偶戲，更莫說打賞了。
我無奈，莫寧沒有騙郡主，但他的妻子便是我，一個木偶兒，又那會人盡皆知呢？
再過幾天，日子實在過不下去。莫寧便想著去外地過幾年，之後再回長安。
然而其他地方到底不比都城富裕，有興致聽戲的人家比長安少了大半。莫寧身上已無半分金銀存款，日子過得極艱難。人消瘦了，頭髮都愁白了大半，不到五十歲看著像個七旬老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