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节
正想再说点什么.就见到人群中又是一阵喧闹.紧接着.有人大哭起來.在哭声中.几个面黄肌瘦的中年人和家人抱着哭成一团.然后转身朝另外一座大宅走去.那座宅子就在赈粥的斜对面.店门大开.但里面黑漆漆的.不见一个人.仿若一只巨兽张着大口.择人而噬一般.之所以说这是间店铺.是因为这房子前面挂着个布帘.鲜红的大字在帘上随风飘扬:“按斤买卖.童叟无欺.”
吴明有些莫名其妙.问道:“他们这是做什么.”
何定瑞的脸色顿时变得雪白.哆嗦着道:“将.将军.那是米肉店啊.这些人沒了活路.只有把自己卖给米肉店.换些粮食.养活家里人.”
“什么.”
吴明像踩着钉子一般跳了起來.他“呛”的一声拔出赤宵.愤声道:“竟然还有人做这等买卖.太丧尽天良了.”
何定瑞见他的样子.也是吓了一大跳.连忙把碗搁在路边.死死抱住他道:“将军.你不能这样做.”
吴明已是怒发冲冠.何定瑞的话倒是让他清醒了些.他红着眼睛道:“为什么.”
何定瑞跪了下來.磕了个头道:“将军.你要把那店拆了.我们以后连换米肉的地方都沒了.难道真把自己亲人煮了吃掉吗.”
吴明默然.提着赤宵呆了半天.最后长叹一口气.把剑收回了剑鞘.见吴明不再发狂.何定瑞才爬了起來.小心翼翼地道:“将军.”
“你说的很对.是我莽撞了.”吴明点头承认.免得对方胡思乱想.想了想.他接着问道:“对了.你认识百灵圣母吗.做这米肉买卖的到底是谁.”
这话其实在他入城前.就问过何定瑞.只是这小子当时冷得打颤.一番说辞后.吴明也沒了继续问下去的心情.憋到现在才问出來.
何定瑞摇了摇头.苦笑道:“将军.圣母什么身份.小子怎么可能见到.”见吴明满脸失望.他又望了望远方.才压低声音道:“不过将军.做这米肉买卖的小子却知道.幕后老板就是狼头青.”
果然是他.吴明眼中杀意一闪.不过何定瑞说得也对.真把这米肉店拆了.恐怕城民的下场更为凄惨.他想了想.拍了拍对方肩膀道:“我这里刚好有多的面饼.你晚上到通兴客栈來.领点粮食去.这样一來.你们一家人离开这里的把握也大些.”
在这个连耗子都快死绝的鬼地方.沒人会觉得自己粮食多.何定瑞眼泪又流了出來.道:“谢谢将军.这样一來.母亲的病应该会好起來了.”
他母亲竟然病了.不过现在缺衣少食.生病再正常不过.吴明也沒多想.见何定瑞又要跪下來给自己行礼.他喝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天地父母.你是个男人的话.就快点回去.照顾好自己双亲.晚上到我这里來领了粮食.然后带他们离开这个鬼地方.”
几番接触下來.吴明已对这个纯孝的少年大起好感.否则他就是心肠再好.也断不可能如此照拂对方的.毕竟.近卫营的粮草辎重也是有限.而这个城市需要帮助的人多如恒河沙数.要想照顾得面面俱到.却也有心无力.
“是.”何定瑞擦了把眼泪.大声应道.他弯腰端起那碗稀粥.转身欲走.但想了想.又转过身來.小声道:“大人.通兴客栈的那个鲍老板就是狼头青的人.你们当心.”
原來如此.尽管吴明早有怀疑.但得到何定瑞提醒.总得承对方的情.他点了点头道:“谢谢了.你快回吧.晚上见.”
眼见何定瑞从视野里消失.吴明重新走到城墙边站定.抓住墙石上的一块突起.略微一提气.身如轻烟.已趁势而起.身在空中.右脚再在那突起上一点.人上升的速度陡然加快.只几个呼吸.人已轻盈的落在了城墙上.
平窑城背靠达涯雪山.山上的原石是做房子的绝好材料.用來砌城墙.也极是夯实.只是这里久无刀兵.这城墙因为久沒打理.不少地方已有些坑坑洼洼.城头上的堞稚也是这里塌一块.那里少一砣.吴明猫着腰.在城头上东躲**.偷偷摸摸地朝那大宅摸进.这段城墙虽然不长.但吴明却躲得极是辛苦.好在今天乌云密布.风又吹得急.宅子边的守卫也有些松懈.他才一路有惊无险地摸到那幢宅子旁边.
抬起头來时.却发现有些摸过了头.这幢宅子还有后院.院子里停着一辆双驼车.车子很是宽大.但车厢却只是青布遮顶.余此之外别无他物.显得极是朴素.院子里静悄悄的.两只骆驼在正不安的打着响鼻.显然沒什么人.吴明狠了狠心.从内衣上撕下一块布蒙了脸.正准备飞身而下时.后院的门突地“吱呀”一声打开了.紧接着.一群人从里面走了出來.
吴明吃了一惊.本能的把身子缩在了堞稚后.先看看情况再说.
那群人开始并不说话.过了好一会.才有个尖细的声音道:“圣母.我们的粮食也不多.再布施下去.大家都得完蛋.”这声音极是中性.也听不出是男是女.
一声叹息.仿佛千百个轮转.有个声音幽幽地接道:“沙队长.你的担忧.我何尝不明白.可要我看着这些城民活活饿死.总是不忍.”
是小艺.真是小艺.
吴明只觉得眼睛一涩.泪水奔涌而出.无数午夜梦回.无数次泪湿枕畔.这个声音在他的梦里.不知缭绕过多少次.本以为今生今世.再也沒法弥补青庭的那份遗憾.沒想到老天开眼.却再次把伊人送到了他面前.
何艺竟然还活着.尽管他老早就得到了这消息了.可真正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时.仍是情难自禁.几疑梦中.他一时间竟然呆了.只是蜷缩在堞雉下.嘴唇颤抖.无语哽咽.
那个沙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