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少卿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但他无法理解漱玉所说的话。
就算那个云泱是凌音放下去的饵,这也才不过刚刚放下去,这世上对于“得云听,得天下”的神话,盲目相信的虽大有人在,但盲目去拼命的却没有几个。
何况,贺兰溪、连懿都、隐藏在暗处的大夏复国势力都还没有动身的意思,鱼还没有咬钩,凌音明天过来总不是来收线的,这漱玉现在煞有介事难道是有别的原因?
“那你给我说清楚。”尹少卿走到漱玉跟前,坐下,想让他给个合理的解释。
“这是我的事,没必要与你说清楚。”漱玉起身,像逃避什么似的,向门外走去。
尹少卿有些发蒙,漱玉什么时候敢用这种态度跟他说话了?
看着漱玉匆匆离开的背影,他忽然感觉到那个栾书跟他说的事情、和刚才漱玉跟他说的事情,可能完全是两码事——其中蹊跷,还得去问那个狡猾的教书先生。
尹少卿只好连夜赶回无名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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漱玉匆匆回到云泱所住的小楼,发现那男孩竟然在二楼门口裹着条被子坐着,似乎是在等他回来,有些不可思议。
“你怎么回来了?”云泱腾得站起来,他本以为漱玉这下要在尹少卿那里过夜呢。
漱玉皱了皱眉,难道不是等他回来的?
“你在这里做什么?”漱玉问。
“屋里死过人,我自己不敢呆在里面,在这蹲着,好歹能看到下面的活人。”云泱嘟哝着。
漱玉一愣,不知道自己手起刀落,竟然给这叫云泱的男孩儿吓成这样,要是平常人家的孩子第一次看到杀人,或许会害怕,会多有忌惮,但传闻中,云家二公子可不是平常人家的孩子。
是时候问问这孩子的底细了。
漱玉思量着,推门进屋,云泱自然乖乖地跟了进去。
云泱裹着被子蹭到床上,将自己包的只露一个脑袋,注意到桌上的蜡烛没烧下去多少,才知道漱玉去的时间并不长,但自己在门外受冻的时间可长了去了。
身子暖和下来,云泱就有些犯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挤出两眼泪花,连漱玉走到近前的身影都有些模糊难辨。
“阁主,该我睡床了。”云泱身子一歪,又往里打了个滚,这几天来他念在漱玉受了重伤,让他睡床,又怕睡一张床磕着碰着了这杀人不眨眼的病号,只好自己打地铺,每次半夜醒来总恍惚看到被漱玉杀死的那个人躺在他身边,都没怎么睡好。
现在漱玉的伤好了,他无论如何也得睡个囫囵觉,拿刀顶着他的脖子都不好使。
“你到底是不是二公子云泱?”漱玉站在床边,声音低沉,这话一问出来,云泱的困意就消下去了一大截。
“我……”云泱本想就此承认了,但又想到跟漱玉的师父栾书说了真相,那栾书还不大信,难道漱玉会信?要不是自己亲身经历,这种穿越重生的事儿自己也是不信的。
不过如果偏说自己是二公子云泱,那就等于把自己和漱玉杀死的那人划了等号,而且那人说的话,分明就是说二公子云泱和那什么公主是一伙儿的,是来漱玉阁做卧底的,到底是不是,死无对证,到时候自己百口莫辩,漱玉再手起刀落,他就玩儿完了——他只想好好活着而已。
而且漱玉既然这样问了,肯定是他自己有疑虑,所以才把自己的小命留到现在。
这么一想,招比不招,利大于弊。
“我不是你们说的那个人,真的。”云泱感觉自己说话从来没这么诚恳过,也从来没感觉说实话这么心气儿顺畅过。
“那你为什么要冒充公子云泱?”没想到漱玉更加警惕起来,云泱一想卧槽没想到这一层,这下嫌疑更大。
“我没冒充他!我是忽然“飘”到天牢的,醒来之后我连我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反正,我就是小白一个,就好像初生的小娃娃一样——清汤寡水,白纸一张,爹妈都都没见过呢,更别说认识你们什么公主,什么相国的了。况且我要害你,你受伤的时候我不早就害你了吗?!”
云泱说到“爹妈都没见过”的时候,漱玉咳了一声……没见过说话这么不着调的。
但云泱说的都是大实话,问心无愧,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事情本来就是这样的啊!
漱玉也隐隐感觉到,这孩子不像是在扯谎。
“还有,您是亲自接我出来的,我来了之后是个什么货色您也看在眼里,文不行,武不行,啥都不懂,净招人摆布了……你们家尹少卿,拿我的血当印泥儿;还有你师父——对了!你师父!你师父知道我是谁!我跟他说了,我这来历有点儿玄,你师父多少懂一点儿,有空您问问他就知道了。”
云泱说到这里,总算把最大难题抛到最有可能解决的人身上了,舒了一口气。
再看漱玉,发现问题落在了自己师父身上,想了一会儿,盯着云泱说道:“好,明天你和我一起去问栾书。”
云泱脑中警铃一响,这是师徒撕逼的节奏?到时候自己可真是福祸难料了。保险起见,自己还是把跟栾书交代的再原原本本跟漱玉说一遍的好,这样他们师徒撕起来,起码不会先把矛头指到他头上。
“那个……阁主。”云泱拽住了准备离去的漱玉的衣角。
“怎么?”漱玉感觉到云泱的小动作,歪了歪头,感觉这窝在床上的是一只小动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