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鬼魂两个字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抖了一下下。正挠着丝丝脖子的手也停了下来。真的是鬼魂吗?那为什么我摸得到它,甚至能感受到它的体温?
陈婆想一想,狡黠一笑,“也算是吧。”
我不依不饶,“陈奶奶,不然其实应该算什么呢?”
陈婆没有回答,朝贵妃榻和柜子努了努嘴,“你再去看看仔细,还能看到什么,告诉我。”
我闻言起身,刚到近前,柜子里像是有东西闪了一下光,把我的目光吸引了过去。我临时起意,率先走到柜子前。
这个柜子,也很有些年头了,做工精美,雕花繁复到我根本不能分辨都是些什么图形。柜子有很多层,我快速数一数,一共九层。下面六层摆放着各种经卷,文字我一个都看不懂;上面三层摆放着一些器物,高低错落不一。刚刚闪光的东西在第三层,跟我视线基本平齐的位置。
凑近看,只见那是一个类似于麻绳编织的绳结,估计年头久远,绳结已经看不出本原颜色了。我心中纳罕:莫非是眼花?这东西明明不是金属制品,怎么会闪光?可是刚动了这个念头,那绳结又闪了一下,像是有个人在我后脑勺打闪光灯一样,明明亮了,却找不到光源点。
到底年纪小,我不做他想,伸出左手就拿起了绳结。
陈婆不知何时走到了我身边,见我拿起绳结,先是微微倒吸口凉气,“你不仅看得到!还能拿……”
完全和她平常的淡定判若两人。
我被吓一跳,转头看她,“怎么了陈奶奶?”
陈婆盯着我手上的绳结,没有说话。
被她这么一盯,我也下意识的盯着绳结看。岂料就在这当口,拿绳结的左手大拇指、食指和中指,陡然一凉。那绳结像是瞬间变成了冰,而后迅速融化,冰冷的水样物一下子沁入我的手指和手掌。
“啊!”我大惊,刚要撤手,已经来不及了,绳结化作的那股凉意从指尖沿着手指迅速向手掌汇集,然后消失在掌心。不仅消失了,我甚至还感觉一股温温的热,从手掌中传出。我盯着自己的左手掌,翻过来翻过去,“糟糕,怎么办?它去了哪里?”
陈婆叹口气,“它就在你掌心,丫头。”
我仔细看掌心,哪里有绳结的影子。不知是否心理作用,不仅仅是温热,我还看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光,从手掌中柔和的透出来。
陈婆突然变得沮丧万分。说沮丧也不对,她的模样,用沉痛更贴切。我以为她痛惜我弄丢了她的宝贝,一迭声道歉,陈婆却挥了挥手,说了两个字,“命啊。”
我还要再说,她却返身重新在坐榻上落座,有一下没一下的逗着丝丝。
没法子,我满腹狐疑,不甘心就这么离开,只得又坐回她对面。
“陈奶奶,你一口气告诉我吧。”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更坚决,“我有思想准备。”
她抬头看看我。还是那副沉痛的表情。
我一个字一个字问,“我,是,不,是,妖,怪?”
她凝视我半晌。
她的瞳孔冷静而热烈。
真奇异。我的丹田那里——对不起现学现卖一下了——突然涌起一股热浪,滚滚袭来,又痛又酸,我哎哟一声,蹙起眉头。
面前的陈婆,明明是个老太太,却在这一瞬,给了我爱恨情仇交织无数的感觉。
既像是恋人,又像是亲人,甚至还像不共戴天的仇人。丹田那股气,像是在告诉我:这个陈婆,和你的渊源非常复杂。
我内心惊涛骇浪,面上还是本能的掩饰了一下,“糟糕,肚子疼。”
陈婆哪里会是被我糊弄过去的,她瞳孔里那冷静而热烈的色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满满善意,“好孩子,你先调息一下,转几个周天再说。”
哦,对。我真是抱着水井渴死的那种人。
待打坐完毕,再次睁开眼时,陈婆才回答了我的问题。
“你不是妖怪,你是守门人。”
我“啊”一声。
自从我知道自己和别的小朋友不大一样以来,有的没的,我都会去偷偷括武侠在内。生、死、天眼、吐纳,对我虽陌生却不至于闻所未闻。但这个“守门人”,我当真第一次听说。
“门?”有些不大置信,“什么门?”
陈婆一字一顿回答,“生,死,门。”
我听得一楞一楞。
她又开口了,这一回没等我问,流畅地讲了一大段。
“你刚刚拿起来的那个东西,叫做金刚结。那是当年我在嘎丽修行的时候,,仁波切留给我的最珍贵的东西。但是我从没有佩戴过它,并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仁波切留给我金刚结的时候说:它的主人不是你,有一天,自会有主人领走它。日子一天天过去,啊,让我算算,快有90年了吧。金刚结慢慢烂掉,一碰就化作了粉尘。粉尘坍塌,散开,突然又重新慢慢凝聚在一起,变成了你刚刚看到它的样子。我曾试图拿过,但每次都只捏到空气。”
“也就是说,它也是鬼魂?”好嘛,这一大段流畅的话,只叫我越来越糊涂,“还有陈奶奶,咖喱是什么?仁波切是谁?你说90年?那你,今年多少岁……”
陈婆闭起眼睛。我突然意识到,她已经岁数很大了,跟我这一来二去的,肯定非常疲倦。
果然,她闭着眼睛缓缓道,“孩子,真的,今天就到这里吧,我累了。”
我这才起身,颇有些不好意思,“可是我还有一大堆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