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请容我再卖几个时辰的关子。
我一直静立原地,直到以我的听力,都已听不见那两个女人远去的脚步声,才返身穿出园子,以最快的速度去到上次和张果老喝酒的酒楼。我谁都没有知会,包括王朗和孙德麟。
为什么?因为我不确定他们中间,究竟谁是卧底,谁值得我信任。
但是那个人,应该值得我信任。
大冬天的,虽然无雪,大街上还是人烟稀少。我来到酒楼,却没有进去,反而折向对面的一间矮屋,笃笃笃敲了敲门。
立刻就有人回答我了,“谁呀?”
“杭老先生,是我,琴弹。”
“门没有关,自己进来吧。”老先生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稳定。
我推门进屋,只见简陋的屋子里,一床一桌一柜,和老家东厢房大伯的房间如出一辙。
杭老先生就坐在乌木桌子边,手拿一只土坯朱漆小茶杯,抬头看我。
桌子的另一边,好嘛,不要这么巧的,正是我的两个仆从之一——王朗。
瘦高王朗看到我,站起来行个大礼,“明公。哦,不,此刻,该叫你琴先生吧?”
难怪从一开头,我就觉得王朗总是有意无意在为我解围。在我不清楚某件事情的时候,他总是抢先一步做出了解释。断机绣庄,文房四宝,都是他第一个解释给我听。
也难怪上次杭宁到酒楼找我和张果老,他完全没有阻拦。
原来闹了半天,他是杭宁的人。
我看看他,又看看杭宁,“杭老先生为什么会安插一个人在王摩诘身边呢?”
杭宁笑一笑,“我没有哦。我只是安插了一个人在你身边而已。”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王朗笑着替老先生解释道,“王摩诘身边,本来并没有王朗这个人。”
什么?!
尽管我自觉已经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可让我吃惊的事情还是一波又一波袭来。
杭宁解释道,“老身其实想法很简单——做我该做之事。我是守门人没错,但我从未觉得自己要拯救苍生。我会在你身边安插王朗,是因为昙花。”
我简直要晕过去了。
这都啥?!
啥?!
杭宁说道,“我前世欠过一份债。此债不还我至死难安。什么债就不说了。总之,我今生必须要让昙花和韦陀了结他们的情缘。40年前我第一次去找昙花,她只知道自己要在盛夏夜间开放,至于为什么她也不清楚。40年来,她一直糊里糊涂地开,韦陀一直视而不见。直到今年夏天,昙花突然没有开放。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她要等一个人。这个人,会在大雪天里把她的魂带来。等到回魂,她再开花。”
杭宁看看我就快要掉下来的下巴,微微笑道,“我掐指一算,发现这个人竟会出现在梭子巷里的拾遗府。当下立刻安排王朗到王摩诘身边,静观其变。果然,一个大雪天里,王摩诘离开拾遗府,两天后才回来。王朗,你当时用了一句什么话来形容这个新的王摩诘?”
王朗嘿嘿一笑,挠挠头,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我说:变了一个人似的——目光如电,身轻如燕,从头到脚散发金光。”
我倒是没在意他的赞美。
“那么孙德麟又是哪一出?刚才我偷听到武惠妃和李持盈说话,好像他们也在我身边安排了一个人。”我原原本本把我知道的说了出来。“此人莫非就是孙德麟?”
杭宁和王朗双双皱起眉头。
王朗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总之我进拾遗府的时候,孙德麟已经在了。他像是跟过王摩诘很多年。”
杭宁问道,“琴先生今天来找老夫,究竟所为何事?不会简单到就为了找出你身边的内奸吧?”
我摇摇头,“非也。杭老先生,我本来是想偷偷回拾遗府拿东西。后来想想实在不妥,身边内奸尚不明了。故而索性来了你这里,想把脑子清清空,好好制定一个计划。幸好来了!王朗,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要麻烦你替我走一趟了。”
“琴先生尽管吩咐。”
“你到我卧室,将案头那一掬细沙收了,好好的拿纸包着带给我;我枕头底下有一张羊皮卷,你也替我拿来。衣服什么的就不用了,我借杭老先生的一身布衣即可。记得小心,东西贴身藏好,别让人起疑心。”
“是。”王朗得令,麻溜地走了。
杭宁瞪着我,“你不打算告诉我你的计划吗?”
我苦笑笑,“老先生适才告诫过我:你是守门人没错,但你从未觉得自己要拯救苍生。所以拯救苍生什么的,就留给我这种好奇心大过天的人吧!”
他笑起来,“至少你要告诉我你将去哪里吧?有没有危险?我还得等你一起上终南山拜访昙花呢!”
说起这个——我哎呀一声,“前天我碰到韦陀了。昙花也开了。”
“什么?!”轮到杭宁大吃一惊。
我大概把两天前的那一场恶战描述了一番,“可是昙花的魂,并没有回到花身上,还是在我带来的那只猫身上啊!所以韦陀还是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杭宁眉头一锁,干瘦面庞一紧,牙根咬咬。
“哎,佛法无情啊。”
这四个字真是……我追问道,“什么意思?”
杭宁坐下,摇摇头道,“昙花的魂,一定是被很厉害的法力禁锢在你的那只猫身上了。’有情来下种,因地果还生。无情亦无种,无性亦无生。’这四句佛理,告诫世人:凭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