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撑到孕妇也离开、同学也散得七七八八,我一个箭步冲到脏男生面前,右脚使出木人桩里的踩字决,把他压在原地,左脚一撩,他刚站起来的身子往侧面倒去,我的右手毫不客气挥上他脸颊,两下借力,相当有劲儿。
嗡——
对,不是啪,是嗡一声,如同打在冰冷的流沙上,他的脸几乎变形,与我手掌心接触的那个点还开始发黑冒烟,眼瞧着像是灼烧出一个洞来。
他嗷嗷惨叫,捧住脸在地上打滚。
我则再次被自己吓到,看看他,又看看自己右手手心。已经不敢贸然伸出左手、特地换了右手才打的,怎么还会这么大威力?!
“姐姐饶命,姐姐饶命!”他一边打滚,一边求饶。
我有些不好意思,“那个——快给我看看,伤得怎样?”
他支支吾吾爬起来,右手还捂着脸,眼泪汪汪;我心下更加不忍,不疑有他,直接伸手去拉。离我几十公分的时候,突然把一把透明短剑朝我心口刺来。
就在短剑触碰到我胸前的一刹那,我一把攥住了剑尖。
哗,我的右手掌感觉像被穿透一般,冰凉刺骨,剧痛难当。
再不饶他!我右手既已挡住短剑的进攻,左手反过来一把拍到他心口。金刚结金光一闪,脏小孩的黄黄脸儿刚才露出的得逞后的贼笑立刻换成了愕然。他整个“人”软倒下去,不省“人”事。
我撒开右手。原来攻击我的不是短剑,是一把玻璃纤维束。
也算他机灵,这么紧要当口还来得及就地取材。
玻璃纤维粗细不等,最粗的几根,直接被我折断掉,中等粗细的那些横七竖八划破了我的右手掌,最糟糕的是数不清有多少根细若发丝的,全部扎进了掌心里,碰不得,拔不得,痛得我眼冒金星。
我一边倒吸着凉气一边诧异:脏小孩到底什么来头?那跳楼姑娘被金刚结一照就遁去了,他却只是瘫软在地而已。
一时之间我恍然觉得:他莫非是个真实的人?
突然听得陈婆的声音,“你不治伤,站在那里发什么呆?”
我扭头看,只见陈婆和三色猫丝丝在暮色中朝我走来。
“陈奶奶,你怎么来了?”
“丝丝火急火燎来找我,我以为你遇到大麻烦了。”陈婆走近,俯下身看看仍然晕厥的脏小孩,笑一笑,“又是你。还装?”
脏小孩一动不动。
陈婆轻轻道,“再不起来,我就亮法器了。”
“了”字还没落音,就见脏小孩一蹦三尺高,活鲜鲜跳起来,搂住陈婆的脖子,“奶奶,好奶奶,不要把我抓回去!”
又是扭腰又是扭臀,活脱脱是个撒娇的小孙子模样了。
陈婆瞪他一眼。脏小孩像是非常怕她,不敢再造次,扁扁嘴,放开手。陈婆朝我努嘴道,“姐姐不忍伤你,你却暗算她,把她伤成这样,怎么办?”
咦?脏小孩代替我问出了问题,“奶奶,你怎么知道的?你看到了?”
陈婆嗤笑一声,回答他,眼睛却看着我,“你姐姐的身手,百倍千倍万倍于你,若不是心软或被暗算,你能伤到她皮毛?”
啊。我被夸得冷汗都出来了。
端庄也好、慈祥也罢,我从没见过这么威严的陈婆。脏小孩垂下头去,她继续在数落,“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你把姐姐的手治好。”
脏小孩闻言,撅着嘴踱过来,仍然忌惮我的左手,远远的站定在我右侧。我把伤手摊给他,他见我没有怪他的意思,又开始嬉皮笑脸,“其实啊,姐姐,你要是不抓那一下,这玻璃丝根本就伤不到你的手。”
废话!手当然伤不到,我的心脏可就完蛋了。
脏小孩仔细看完我的伤,愁眉苦脸道,“我还不是只有那一招?奶奶,你可要先跟姐姐说清楚,别一会儿生气了,又拿金刚结拍我!”
陈婆又好笑又好气,“你只管做!”
但见脏小孩握住我的手,一张脏兮兮的小嘴就要吻向手心。
哎呀!我又是嫌弃又是害羞,刚想把手缩回来,就听陈婆解释道,“别动,丫头!”
我停住。脏小孩的嘴并没有真正吻住我,他像是努力要把那些玻璃丝从我肉里吸出来,我只感觉一股股凉丝丝的气从手心往外传递。过一会儿,那些玻璃丝开始松动,另一种如拔倒刺般的痛让我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好在这痛苦时间很短。一旦倒刺被拔出,伤口随即也自动愈合。玻璃丝如烟气一般消失在脏小孩的吸气声中,我的右手心,除了仔细看还有能看到点点晶光闪烁之外,再无痛感。
陈婆说,“你这么调皮捣蛋,源源不断搬出那些个玻璃球洒在路上,我也懒得管,我知道你希望不断有小孩来捡球,省得你日日无聊。但是调皮也得有个分寸。”
我看着陈婆严肃的表情,联想到她早先那句“亮法器”,不由得想脏小孩莫非是……
陈婆像是完全猜出了我的心思,咳嗽一声,道,“他叫多吉,不是魂魄,是妖。”
哦。我恍然大悟,“难怪我刚才那一掌金刚结下来,你一点事都没有。”
多吉跳起来,“谁说我一点事都没有?!你再大力一点,不用奶奶亮法器,我都直接被打回原形了。”
他既治好了我的伤,我更不好意思同他计较,心下已然当他做自己人了。听他这么讲,不由得问道,“前面我那一耳光,怎么好像灼伤了你一样?给我瞧瞧,你这会子倒又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