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的脸微微一红，她想起初进宫时，那是初夏，自己还穿着那身浅绿的长裙，跪在殿下时，竟引得皇上亲自走下御座与她说话，当庭就封了妃。据说，这是本朝史上都没有过的，就连前朝也不曾有这样的事。
“我听说宫里有一个丽妃娘娘，初进宫时，皇上就惊为天人，从此宠爱有加，且不许生人轻易见她。外头的人可都说，自从这位娘娘入了宫，皇上就更疏于朝政了。本朝这么容易就被咱们义军打下来，这位娘娘也得算上一份功劳。”不知何时月儿端着药进来，插嘴道。
“是吗？”白婉之也大感好奇起来，“那这丽妃岂不真是天仙下凡了？”
“大家可都说，她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魇住皇上，哄得皇上不再去其他妃嫔宫里，不是仙子便是妖魔了，倒是后面一种可能更大一些呢。”
指尖的痛楚将琉璃从怔忪中拉了回来，她将被绣针戳破的手指放在口中吮了吮，再难掩饰心中的波涛。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在世人眼中，竟是这样一个评价。看来，这风平浪静习以为常的宫中岁月，其实并不平常，一直以来，只是自己视而不见罢了。
“她若像梨花这么美，我便信了。”白婉之突然又将话题引了回来，冲着琉璃一笑。
“是呢。“月儿也附和道：“第一次见到梨花，就觉得从没见过这么标致的女孩儿，怎地我们府里的人都视而不见呢？”
“那是因为男人们都没有回来！”白婉之做了一个调皮的表情，“要是等我哥他们回来……”
“欧阳少爷不是男人吗？”月儿不满地插嘴道。
“灏哥哥他才不会呢！月儿，你别胡说八道！”突然白婉之的脸又沉了下来，并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月儿偷偷地吐了吐舌头，便去将药罐中的药倒至碗中，伺候白婉之服药。
一时室内又陷入了沉默，白婉之喝完药，捡起了绣绷，继续一针一线地认真绣了起来。她专注的神情使琉璃感觉，她要绣的东西，正是打算送给她的“灏哥哥”的。
是啊，“灏哥哥他才不会呢”！一切，都是自己在妄想罢了。何况，听来听去，自己在外头的名声竟不见得如何好，倒是个祸国殃民的妖孽了。若被人知道自己就是这丽妃，慢说是欧阳灏了，就是这白婉之，大概也不愿与自己再接近。
过了好一会，白婉之将绣绷递到她面前，问道：“梨花，你替我瞧瞧，好不好？”
素绢的一角，绣着一丛松针，针脚不甚匀净，颜色的过度也很生硬，但对于白婉之来说，已是很不容易了。
“很好了，比我初学时好上很多。”
白婉之露出满足的笑容来，难得她的脸上有了血色，倒是比平时更添了几分明丽。
“太好了。这样我就能赶在灏哥哥走之前送给他了。”
“灏……欧阳少爷他要走？”琉璃一惊。
“没错，不过这次不会很久。听灏哥哥说，天下已经初定，以后再不用颠沛流离啦。”白婉之高兴地说道。
原来如此……琉璃默然。天下初定，而自己，颠沛流离的日子，大概才初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