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一凡点了一根烟。我说,给我一根吧。雷一凡说,你不是不抽烟吗?我说,再不抽估计都抽不到了吧。
那天我和雷一凡吸着烟,和詹筱坐在校园看台的最高一层台阶看着天渐渐由暗变亮。校园开始有人在走动,校园响起了广播,我们听到了林妍熟悉的声音。
起身的时候地上已满是烟头。
那就去吧。我心里喊道。
谁说做一件事非得要一个理由呢。
雷一凡并没有说什么时候走。这更让我更觉得担心,因为这说明他随时都有可能走,或许就是下一刻。
但雷一凡的行为并没让我觉得他下一刻便要离开,他反而整理了床,书桌,带上书,开始按时按点上课。这让我有点奇怪,不过我还是跟他一起。我们不仅按时上自己课表上的课,在自己没课的时候我们也钻进别的班甚至别的系听我们从来没有听过的课。这样的课并不是很有趣,有的还很枯燥,让人难懂。有时我会有些不耐烦,但雷一凡却听得很认真。我问雷一凡,你都听得懂?雷一凡说,听不懂啊。我说,那你还听得这么认真?雷一凡说,听得懂的课我就听,听不懂的课我就听课之外的东西。
雷一凡说,其实他并不讨厌上课。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激动,抓我一下手一抖差点把刚买的饮料弄地上。
大部分蹭课都没被发现,因为讲课老师也不在乎甚至反而有些期盼别的班的同学来听自己的课,这在某种程度上体现了自己的教学水平。除了有些眼尖又认死理的老师非说不是本班的学生不能听课外不让进去外,一个月的时间我们几乎听遍了学校所有老师的课。
雷一凡倒也没生气,拿起书转身和我进了别的教室。
在所有的这些我们听的课中,我们并没学到什么课本上的知识,即使有也都忘了,除了有些在上课的时候某些老师讲的有意思的段子。不过倒是认识了一个有意思的老师。
他是一位长头发的年轻老师,身上总是是一件t恤,一条牛仔裤和一双大皮鞋的打扮。下巴的胡子你总会以为没有刮干净,脸上总是略带着思考的面孔,即使笑起来的时候,虽然很少看见他笑。这个老师上课前你哪儿都找不着他,你以为他上课要迟到了,可就在上课铃声刚结束。他便立即迈着大步子从门外走进来。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走到讲台前的时候他并没有立马把书放下,而是先夹在腋下,然后右手开始从裤子后面的口袋往外掏东西,别人都以为他要掏什么教学器具,最后他在几十双眼睛下从兜里掏出两包烟放在讲台的右上角。引得台下有人唏嘘或者偷笑。这位老师显然并不在意下面的动静平静地说:“这东西不能忘了,没办法就爱这口。”
有女生会趁机问:老师,你怎么带两包烟?
女生本以为会得到某个高深莫测的答案,长头发老师的回答却简单地让她意外,他只是淡淡地说:“要是一包抽完了怎么办。”这句话看起来像是个问句,但却实际上却是一个回答,因为他并没有想问谁的意思。你很容易觉得他可能是在说笑,可他脸上一直保持着的那种认真的表情,一点也看不出是开玩笑的意思。
课间的时候长头发老师会抓起那两包烟一个人到外面走廊或者楼顶抽烟,不抽烟的时候他会找个靠窗的座位,静静地望着窗外。有的同学这时候会拿着书上的东西问他,他拿起书皱着眉头看了好一会儿,旁边的同学开玩笑地说:老师,是不是你也不知道啊?说完自顾地笑。长头发老师把书放下深沉的脸开始稍微活跃起来说:“你真说对了,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回去查一下明天再告诉你吧。”说完他又恢复原来的表情继续望着窗外,直到上课铃声响起。
我们真正认识他是因为一次他在窗边找座位的时候不小心把雷一凡的笔记本碰到地下了。他弯腰捡起来的时候被散开在地面上雷一凡笔记本上的一首诗吸引住了。然后他问我们:这诗谁写的?
“我。”雷一凡说。
长头发老师打量起雷一凡,又看看诗。然后掏出烟问:“抽烟吗?”
“抽。”雷一凡从里面拿了一根。
然后我看见他们俩走出教室。
上课铃响了之后我看见雷一凡和长头发老师一齐走进来,长头发老师拍了拍雷一凡的肩膀两人分道而走,长头发老师走上讲台还是那个习惯性的动作,从兜里掏出烟放在讲台的右上角。这次意外地只有一包。
后来我才知道,雷一凡抽完一根后说这烟哪儿买的,挺好抽的。长头发老师就从兜里掏出另一包没拆的递给雷一凡说:“家里寄过来的,这边没有,赶巧只剩这两包了,你要喜欢过些日子叫家里多寄几条,你来拿。”
后来长头发老师知道雷一凡之所以会来到这间教室是因为要离开这座学校后并没有觉得惊讶,只是点了一根烟,长长地吸了一口,然后说:“那就走吧。”
十一假是个分界点。
十一之前你还觉得这个学期挺长的,好像新学期才刚开始不久。可过完十一你突然发现这个学期已经进入了后半段,开始倒计时,很快就要接近尾声了。虽然前半段和后半段是对半分的,但心情截然不同。前半段是快乐的,后半段是悲伤。就如一位被医生诊断出绝症只剩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