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当真要走吗?”房中染月将以晴早已打理好的包袱搁置在一旁看看她,一双眼睛已隐隐泛红。
一旁倒茶的柳儿听见染月的话,也背过以晴擦了擦眼泪。
以晴看着面前抽抽搭搭的两个丫头,一阵的辛酸,她起身上前拉着两人的手,握紧轻叹了一句,又开口:“我已经跟小路子说过了,等我走后他会替我照顾你们,若是想出宫嫁人,他也会帮你们安排。”
“柳儿不想嫁人,姐姐带我一起走吧。”柳儿本就是孩子心性,听以晴这么说,才忍住的眼泪便又发了河。
以晴看着脸色阴阴的两人,无奈苦笑:“我虽嫁作齐国太子妃可却是宫女的身份,又怎么能带你们走呢?况且我也不知道到底要去什么地方,总不能耽误了你们。”
房中以晴正与两人惜别,门外却传来小路子的声音:“姑娘,马车备好了。”
以晴抬头向门外张望一眼,见只有小路子一人,神色隐隐透出寂寥。
小路子察言观色看穿她的心思,便向她解释:“大王前朝事务繁忙,交代了奴才打理一切。”
“他还说了什么?”
小路子愣了愣抬头看看她,而又又低下头,停顿片刻方才又压低了声音开口道:“大王说不必再谢恩了。”
“姐姐……”
总以为伤到极致已无处可伤,时至今日她才明白,原来痛从没有极致。
这几日夫差再没踏入过清洲苑。
终入夜后的密探也未来过一次。
这几日以晴日日将房中的红烛烧的异常明亮,为的便是希望某个抬头的瞬间,能透过昏黄窗扉看见那人斑驳的剪影。
可是他没有来,纵使烛台之上的灯油枯尽一次又一次,那人却始终未曾出现过。
她知道,他在恨她。
为着自己在朝殿之上的那三个字,他恐怕已将自己恨到了极致。
想到这儿,以晴啜泣着拭去眼角泪痕,终又向小路子开口道:“走吧。”
小路子在前带路,柳儿染月一左一右的搀扶着以晴走出房门,以晴回头凝视夕阳余晖下的清洲苑,心头闪过无数画面。
这里有她的情,这里有她的痛,不过都不重要。今朝踏出这绿瓦红墙之后,她便与之一切再无纠葛。
“走吧。”
前头小路子声音瑟哑的催促一句,看到以晴脸色上流露出的神色又转身无奈的摇摇头。
一路出了清洲苑,不论是宫婢嬷嬷还是侍卫小厮对她皆是避之不及。
以晴不怨他们人情凉薄,当初他们对她毕恭毕敬也是出于夫差的原因,而现在既然现在夫差已经不意了,他们自然也没有再顾及她的感受。
以晴最意外的是伍染若会来送她。
夕阳西下的黄昏之中,她就站在那儿。
一人,一树,一寒鸦。
三月的春风里,清丽的梨花一瓣一瓣催落风中,碾碎成尘。以晴凝视风中浅笑着看她的丽姬一时落了泪。
多意外的场景。
她的叔父机关算尽,不惜以逼宫做筹为的便是置她于死地,而现在她凄凉离宫之上,却唯有她愿意送她一程。
染月看向伍染若,目光徘徊在她与以晴之间似有些担心。
她向柳儿会意交换了一个眼神,而后又向前几步来到伍染若身前请安道:“参见丽姬娘娘,王妃还要赶路,向您辞行了。”
伍染若听见了染月的话,却没有动,她只目光凝视着一身大红色嫁衣的以晴,淡淡道:“不过眉间一点朱砂,当真已倾城。”
以晴听着她淡淡的赞,脸色如常,她侧头看看分外警惕的柳儿,只淡淡吩咐:“去吧,我没事。”
两人虽担心以晴,可见她仿佛并不在意的样子,便也只好退下了。
前头小路子见此状况,也交代了伺候一干下人们退到一侧等候,也算是给以晴几分薄面。
这恐怕也是他所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两人默默凝视一会儿,终是伍染若先开口道:“叔父虽行事极端,可为的都是吴国,你不要怨他。”
以晴摇摇头,接过她手中的送行酒一饮而尽,苦笑:“命该如此,我从逃不过命。”
“是啊,逃不过命。”伍染若怔怔看着神色哀切的以晴,又想起与自己无缘相守的伍封,心里一阵疼。
她猛地灌进一口酒,而后又看着她苦笑:“我若像你,能逃离这个牢笼该多好。”
以晴没有应她的话,却在心中暗自:若没有那些是是非非,我情愿在这里一辈子。
只可惜,回不去了,再回不去了。
太多的往事已将她这一段情割裂的支离破碎,而她也势必要以此来结束横在他们之间的戮戮鲜血。
逝者长已矣,但她绝不允许再有任何悲剧,因她而生。
见她沉默着伍染若脸色也有些动容,她盯着以晴眼中的一抹沉寂似看穿了她的心思淡淡开口道:“没想到,我们竟是同病相怜。”
“只可惜相逢未时,我就要走了。”
“都说齐国风光旖旎……”她叹息一声又看向远处马车旁依旧等着的姜聪,又看回以晴,大有深意:“可看起来,却未必合你的心意。”
以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不意目光迎上姜聪视线,以晴浅淡一笑,又向她道:“不管这风光究竟如何,我都感念他带我离开这个地方。”
伍染若浅笑着接过她手中的酒杯,终释怀道:“走吧,你的良人在等你。”
以晴没有应她的话,只距她后退了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