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德唱完,官摊子里众人顿时没了动静。他们都沉浸在存德描绘出的嫁妆场面,和传达出来的意思中去了。
半晌,天佑叹了口气,说:“伯伯,你唱的真是太好听了,你唱的这些调调,我们这些人都不会了。要不,今年咱们庄里也耍耍社火吧?”
其他几个年轻人听天佑发了话,顿时兴奋地不得了。
他们七嘴八舌地说:“是呢是呢!咱庄里有巡庄队的小伙子,有在学坊里念书的娃娃,学起来也不费事。请老辈儿教一教耍社火的套路,让我们也耍一耍社火。”
存德听了,拍手道:“只要侄儿和大家有这个想法,今年闹一场社火那不是更好么!让咱们庄里的娃娃们也经见经见耍社火时的快乐。不过这事,一定要挨门挨户征求意见。只有同意的人多,这社火才能耍定。一旦决定要耍,那就成咱整个庄里的事情,人人都得负责任。再说既然要置办社火,就要尽量做得像模像样,否则有损咱庄里名声呐。”
天佑听了道:“今儿是正月初四,时间上完全来得及,我这就和大家伙儿一起征求意见去。”
几个小伙子早都按耐不住了,站起身拍了屁股后面的土,随着天佑一起去了。
天佑带着大家首先到了董耀祖家,向董耀祖说了大家要耍社火的意思。
当年董耀祖大是凤龙庄的社火头儿之一,也是熟知社火礼仪的老者。每次凤龙庄的社火出庄去耍,他都头戴青色礼帽,身着青布衫儿,胳膊下夹着一个古色古香的香表盒儿,挺胸抬头昂首阔步地走在社火队最前面,一副压阵统帅的模样。
社火队每到一家,主人家都会准备丰盛的饭菜进行款待。其他庄里迎接社火的老者见了董耀祖大和吹拉弹唱的把式们,都要恭恭敬敬地请到客房里坐了,享受“四碗一锅子”或八个炒菜的款待。
社火队里撑旗的、吹号的、跑马的、掌灯的、举伞的、丢丑角的、划旱船的、舞狮子的、敲锣鼓的其他人,则在院内享受主人家端上的“碗儿饭”的招待。
董耀祖受他大的影响,对耍社火的事情非常积极。他曾与正德等几个擅长板胡、二胡、三弦子、笛子、罄碗和四片瓦等乐器的人凑成唱小曲的班子,正德负责打四片瓦和清唱,董耀祖专门拉板胡。
耍社火的小曲配乐,因板胡声音高昂尖锐,起着引领其他乐器的作用。董耀祖熟悉《背宫》、《五更鸟》、《岗调》、《紧述》、《慢述》、《五京子》等小曲曲调,和《柳青》、《大红袍》、《满天星》、《金钱》等许多曲牌,耍起来好不热闹。
董耀祖听到天佑和大家热心耍社火,高兴地道:“哎哟,幸亏天佑想起了这个事情。好多年都没耍社火了,我的手也痒痒呢。咱们今年就耍一场,让大家伙儿都热闹热闹。前几年咱们敬神用的份子钱还有结余,今年就全部用于置办社火上,另外我再出一个银元。置办社火是一项繁琐事儿,你们年轻人都不懂社火的程序,需要把咱庄里耍社火的老人儿都请出来,给大家交代交代安顿安顿,各管各的章程。否则不按章程去耍,外庄人要笑话咱呢。”
天佑见董耀祖对社火也如此热心,心里有了底,恭敬地说:“好的,董家伯。我们就按董家伯安顿的去办。”说完便和其他几个人分头去串联庄里耍社火的老人儿。
不一会儿,凤龙庄的官摊子上便聚集了不少人。老汉娃娃、大人媳妇、女子们听说庄里要置办社火,人人心里兴奋地不得了。
董耀祖、正德、存德、念德、华德、进德、汤大山、汤没话等庄里的老人儿一并到齐。王姓的、汤姓的年轻人也大都到场。
董明珠、汤猛、水珠、举鹏、举程等在学坊念书的半大娃娃们也来了。
董耀祖见人来的差不多了,站在人前说:“今年庄里决定要耍社火,这是全庄人的大事情,我们大家都要支持。可是这多少年都没有耍过,有些老人儿已经不在了,年轻人大多不晓得耍社火的程序和规矩。所以,这事要由我们几个上岁数的人安顿,天佑就当这社火头儿,负责社火队人员的协调。咱们不耍就算了,但是一旦置办好了耍起来,一定要齐心协力,谁也不能拉后腿。”
随后,董耀祖对大家一一作了分工。吹拉弹唱的事儿虽不费力气,但新人学起来并不易上手,仍用正德、董耀祖等原班人马。
“舞旱船”是以唱为主,以舞为次,力度不是太大,仍由汤大山和汤没话俩人承接。
“跑马灯”是特别费气力的事儿,存德和念德已经年岁大不能领马了,由念德负责挑选几个体格强壮的年轻人去陪练。
“载蜡花”的都是一些小女孩,自然而然轮到水珠和其他几个女子,由华德教她们载舞。
“丢丑角”就是演短剧,常演的剧目有《摆嫁妆》、《张三开店》、《割麦》、《赶鸭娃》、《两亲家打架》、《十二古人》、《摘花椒》等,是耍社火时最为滑稽搞笑的节目。有的诉说生活艰辛,有的表现男女恋情,有的批评念书不精,有的取笑不孝长辈。内容大多启迪人心,教育后人,既使人欢乐,又令人深思。
这些剧目都需要背诵许多词儿,表演清唱时又要与丝弦乐器韵律相和。“老烟锅”和“老妖婆”的角儿,便分别由存德和天佑扮了,由存德负责教天佑背会剧目中的那些词儿。
“唱秧歌”是小男孩子的事儿,举鹏、举程被指定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