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环水绕,峰回路转,来到了流子里村口,就可以看到一道最美丽的风景,古木参天,清溪流水潺潺,有古道穿亭而过。村子在一个幽静的山湾里,村口的风水梗,以及那些枝繁叶茂的古树,两旁对峙的险峰与乱石,组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两边皆山,奇峰怪岩,气势雄奇,岩上苍树斜生,古藤倒悬。中间溪涧水清见底,碧绿无痕,整条河宁静得没有一点波澜,约丈把深的深潭里,可以清楚地看见鱼儿游在水中,就像在玻璃缸里一样。
有村民从村口走过,他们一个个像神仙世界里的人,飘然而来,飘然而去,悠哉游哉,乐在其中,与世无争。
可是,在几十里之外,荷枪实弹的东洋鬼子像一群恶狼,已经闯进了美丽的家园。
人的悲哀莫过于做亡国奴。眼巴巴地看着家乡沦陷在日寇的铁蹄下,而这里的村民依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尘不变地守着他们亘古不变的生活方式,以为守望相助就能过上太平日子了。
如果这时日寇的飞机朝这个宁静的山村丢炸弹,他们只好抱头鼠窜,呼天抢地地嚎啕,伏在大地上浑身发抖,一切听天由命。
县政府设在斯曼君家在流子里的一处老宅子里。斯曼君的父亲斯鸿儒在***省政府里做事,他在杭州有姨太太,老家在流子里村相邻的一个叫花园的山村,他的大老婆也就是斯曼君的亲生母亲在花园村守空房。
安顿好之后,斯曼君就往家里奔。途中,她经过了桃花岭,时值初秋,岭上没有桃花,她的记忆中却有桃花,她想来年春天桃花怒放时,一定要来这里看桃花,与桃花一起笑春风。
山径两旁的树木浓密苍翠,路上铺满了落叶,荒山野岭的,自然从来没有人打扫,风儿也不来收拾,脚步也一直没有光临。正好有一只枯蝶挂在树枝上,看上去也像是一片落叶。她都不忍心踩上去,后来还是踏了上去,那枯黄的叶子随之就发出骨折一样的声音,她的脚又赶紧收了回来。
林间山泉可饮,野果可餐,路上的景致很好,斯曼君真想逗留一会儿,可她又急于见到母亲,再说,荒郊野外的,她一个姑娘家也有些害怕,就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正行间,蓦然抬头,看见林中大青石上,歪着一个男子。随即,她听到了一种古怪的声音,那种声音毛茸茸的,从大青石那边传过来,她觉得自己全身开始长毛,一荐一荐地长。她吓得魂不附体,幸亏他喝醉了酒正在呼呼大睡,她蹑手蹑脚地绕过去,可到他身边时,躺在一块大青石上的他忽然就睁开了眼睛,他目光松散的样子,看人时的眼神像个傻子。她尖叫了一声,他竟然将身子拗了起来,脸白得像一张纸,她几乎要软瘫下去。
斯曼君头也不回地飞奔起来,一口气跑到山下,仍然心惊肉跳。他早已经重新卧倒在青石板上,仿佛刚才从他身边飘过去的是一阵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邻村花园就在桃花岭下。
这是一幢花园似的别墅,矮墙围着的院内种着梧桐树和各种花草,法国梧桐枝叶繁茂可以蔽荫,显得幽静而别致。
母亲宋美姬见到了女儿斯曼君,喜从天降,高兴得不得了。
斯曼君惊魂未定,便向母亲问及了岭上碰到醉汉的事。宋美姬告诉她,那是一个怪人,在桃花岭小学当教员,经常一个人喝醉了酒,酩酊大醉后就到处游荡,哪里酒劲上来了,就醉倒在哪里。说到这里,宋美姬叹了口气,造物弄人,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斯曼君从小就在杭州长大,并不认识这山里的人,听母亲这么一说,也心生好奇。这是命,她命中注定要认识的一个人。看相的曾说她是个异人,能穿越阴阳,要经历一个个生死关。看相的还说她的真命天子也是一个异人,天生的一个怪物,莫非这是老天的安排,看相佬说的就要应验了?
斯曼君与吴天琪认识了。
吴天琪的确是个怪物,他完全不同于那些兵痞与政客,可以这么说,文人身上具有的优点他都有,文人身上存在的缺点他也一样不少。
吴天琪身上有一种斯曼君从来没有见过的新鲜感,很快她就被他那种特别的气质吸引住了,被他的特立独行迷了魂。
那时候她总是重复做梦,梦见自己中枪了,倒在血泊之中。又梦见一只老虎在追赶自己,她拚命地逃。生逢乱世,又远离父亲,她需要有一双肩膀可以靠一靠,有一个港湾可以歇一歇。她感觉到自己累了,身累,心亦累。
斯曼君白天在县政府上班,晚上就回到花园村自己的家中来住。
吴天琪也住在桃花岭下,显得很简陋的平房里。
斯曼君是个大家闺秀,落落大方,她经常邀请他来她的家中,有什么好吃的也给他留着一份。他对她则不冷不热,有时候来,有时候不来。
海棠花在院子里静静地开放着,如果是白天,看上去会很美,它的叶子特别翠绿,花瓣特别的娇嫩,海棠之美,也就是那种白花绿叶映衬得好。可现在是在夜色笼罩之中,再好的叶色花色也看不到,却能闻到一种清香。
吴天琪来了,径直走进了她家的小院。
夜凉如水,他发现斯曼君一个人坐在院子里。他朝她走了过去,说,你还是回屋里去吧,夜风吹着,会着凉的。她没有说话,依然闷在那里发呆。他把外衣披到她肩上,她瘦削的肩头动了一下,弱不禁风的样子。他搂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