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渡!”
轰!
夏侯淳心中似有轰鸣声响起,瞳孔为之一缩。
他下意识转头,看了眼识蝉和尚,却见他意兴阑珊,四周锦缎文物什,在他眼中如同浮云,还抵不过一顿饱饭。
他恍惚走神间,突闻主持方丈法号,他悚然一惊。
抬眼看去,却见晋王夏侯融正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待明晰其方才所言后,当即翻了翻白眼,嗤声道:“所以呢,你是想说我浮空寺蓄谋已久,刻意接近这小子?”
夏侯淳不动声色,只听晋王轻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佛门究竟打什么心思,本王岂能不知,无非是想借刀杀人,先助我这侄儿推翻道门后再入主东靖罢了。”
他直视夏侯淳,一字一句地道:“你可知道,当年你祖父之所以将佛门驱逐出境,便是深知此教之害,彼等五体不勤,不纳粮、不缴赋税,更不事农桑也就罢了,还时常蛊惑百姓图谋不轨、犯上作乱,如此悖逆之举自然引来太宗的震怒,迫不得已才将其等逐出我大靖国。”
他殷殷切切,一副诚恳劝谏的姿态:“侄儿,你可莫要与虎谋皮,引狼入室啊!”
和尚眨了眨眼睛,瞅了瞅夏侯淳后,再看了看晋王,忽然咧嘴一笑:“不错,你猜对了,当年确有此事,不过贫僧没糖,无法奖励你了。”
暗中却瘪瘪嘴,借刀杀人?这难道还不明显么?
再说,他这也不叫借刀杀人,反而叫‘缔结友好互助条约’才是。
另外,不事农桑他们承认,可他们也协助太宗征伐不臣、教化万民啊,也算是安定了一方,抚慰了百姓万民吧。
至于蛊惑百姓谋逆造反之说,那就有些扯谈了,且不说当年玄宗与大靖朝廷关系密切,但只整个靖国上下皆奉玄宗为国教这一条,便让佛门在此地难以站稳脚跟,更勿论唆使怂恿百姓叛乱了。
不过识蝉也并未多解释,毕竟当年佛门与太宗闹掰,道门与佛门针锋相对,以及后来的太宗与道门貌合神离等等事情都是一本扯不清的烂账,说上个三天三夜都掰扯不清。
夏侯淳自然知晓诸多内幕,也明白其中的佛道之争、仙凡对立以及凡间国度皇权与道门教权的明暗较劲,都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他也不会被夏侯融几句话搞得迷失了方向。
毕竟现在大靖与玄宗‘分家’早已不可挽回,既然如此,那么大靖与佛门‘联姻’便是大势所趋了。
至于当年的陈年旧怨早已不重要了,更何况斯人已逝,计较再多也并无意义,反而是夏侯融在这其中挑拨离间显得有些小家子气。
思绪翻转,念头涌动,夏侯淳微颦眉头渐渐舒缓,与识蝉相视一眼后,再对夏侯融淡然一笑,似笑非笑地道:“怎么,王叔,你这是输不起么?”
书房内檀香袅袅升起,烟雾如同流云般垂下,将夏侯融的面容映衬的有些阴晴不定,变幻莫测。
良久,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眼中温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冷漠与无情,一股属于枭雄的深沉心机与城府油然而生。
他负袖向后,淡淡地扫了一眼识蝉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夏侯淳,不答反问道:“这么说,太子殿下是铁了心想要勾结异域邪教,与道门为敌了?”
语气变冷,气势骤然一改,一副拒人于千里的疏离姿态展露无遗。
其翻脸之快,让慕容烟都为之佩服。
天心冷哼一声,“早这样不就行了么,何必那般惺惺作态,让人无端的恶心。”
房间内气氛凝重,两方剑拔弩张,颇有一言不合便要大开杀戒的趋势。
然而夏侯淳恍若未觉,含笑回道:“是不是侄儿不顺从,便要被府内的刀斧手砍死?”
天心手中天心令悄然浮现而出,慕容烟冷哼一声,警惕地立于夏侯淳身侧,永远以夏侯淳马首是瞻的姿态。
倒是识蝉浑不在乎,暗自瘪嘴。
夏侯融目光阴沉,直勾勾地盯着夏侯淳,一字一句地道:“你可知你究竟在做什么吗?”
“联合一个不知深浅的小寺庙,来抗衡整个道门?”
“这还不嫌不够,莫非你还要拉着整个大靖跟你一块陪葬不成?”
他鬓角灰发后飘,灼灼目光似要穿透夏侯淳眼底深处,看清他心中的勃勃野心。
“夏侯淳,你记住了,你自己要找死,我不拦着!可你要拉着夏侯氏族跟你一起死,我晋王府便不同意!城外的十万铁骑更不会同意!”
“现在悬崖勒马,还为时未晚,听叔一句劝,立刻跟佛门断绝来往,并亲自前往天都峰,拜见掌教真人,赔礼道歉,请求他老人家饶恕你的罪过,如此,我大靖才不会灭国,夏侯氏族才不会被灭族!”
“你,听明白了么?”
话音铿锵有力,在书房内不断回响。
久久不绝。
然而,夏侯淳只是脸色平静,从容淡定。
“说完了?”
他抬眼,静静地看着对方,吐出这一句。
夏侯融脸色一沉,双拳攥紧,似有恨铁不成钢之态。
楼阁沉寂,檀香袅袅,几人或冷眼旁观,或似笑非笑,亦或者讥讽不屑。
夏侯淳面无表情,踱步行至,目光落在一座细颈、垂腹、圈足的蓝白玉壶春瓶上,其内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