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陈小露分娩了,她顺利地生下了一个小女孩。她以为何长贵会不高兴,可他却高兴得手舞足蹈。每当她给女儿喂奶时,他就把头枕在她的大腿上,一边看着女儿吃奶,一边让女儿叫他爸爸,一双幸福的眼睛望着她,直望得她的心里也贮满了柔情,贮满的甜蜜。她总会情不自禁地腾出一只手来,深情地抚摸着他的脸。
女儿的降生终于补写全了家的含义,无疑,也给这个家带来了快乐和温馨。但是,对于一个原本小得不能再小的家来说,一下了骤然增加两口人吃住,生活的窘迫和压力也随之加重了。为了节省租房的钱,何长贵把吃饭的桌子搬在了屋檐下,把原来的“餐厅”兼“客厅”收拾出来,添加了一架旧木床,成为了母亲和女儿的卧室。陈小露刚满四十天出月,就主动去丝厂上班了。随着女儿的一天天长大,那段日子虽然过得极为拮据,倒也飞快地过去了。
当女儿开始上小学时,丝厂开始变得不景气了。厂长在走马灯似的换着,厂子的效益却连年滑坡,到后来,连工人的工资也不能足额按时发放了。好在那些年里,何长贵的工资倒在不断地涨着,而且还有几次长幅很大,所以他们生活得也并不着急。不过,陈小露发现,正是从那时开始,何长贵变得不那么老实了,他总是想方设法地抠钱。她知道他心里的那点“小九九”,不过她也没太在意。
在苦撑了一些时日之后,丝厂还是垮了。几百号工人一下子失去了工作,失去了生活来源,纷纷自谋起职业来。有的卖菜,有的擦鞋,还有的干脆去了gd打工。不过,丝厂的垮掉,恰好成为了一个转折,给陈小露和她的一家带来了转机。凭着她还算好看的脸盘子,再加上她壮实的身板,她很快就谋得了一份替人看店的工作。活儿虽然辛苦,常常要到晚上十点多才能回家,但这对陈小露来说,算不得什么,工资比在厂子里还高呢。
人们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自母亲去世之后,爸爸对他们兄弟姐妹不闻不管,当年就是靠她当起了这个无父无母的家。所以,她总是手做着事儿,心里还总想着另外的事儿。不久,她看到顾客现在大都喜欢喝啤酒,餐馆里每天啤酒的进货量很大,她敏锐地抓住了这个商机,开始做起了餐馆啤酒的推销来。先是一家,慢慢地包揽起了全镇所有餐馆的啤酒推销,为她挣来了一大笔钱。
后来,小镇上成立起了一个乐队,她也积极参加了,每有闲暇,便去排练。凭着她良好的乐感,嘹亮的嗓音,很快就成了乐队里的主唱和顶梁柱。时逢小镇兴办红白喜事之风盛行,无论是婚丧嫁娶,小孩满月,大人过生,还是开业庆典,人们都喜欢请上一个乐队来助悲或助喜,以图上一个热闹。一时,他们的业务接踵而来,有时甚至是扎堆而来,生意十分兴隆。不过这活儿很是辛苦,熬更受夜,那是家常便饭。但也很来钱,遇上旺月,一个月收入往往过万,平常日子,也不下几千。所以,她便辞了以前的工作,专职地干了起来。
汶川地震之后,小镇的建房、买房之风也强劲地吹刮起来了。一时间,售房小姐成为小镇的紧缺,而且收入十分可观。因为她名头响,出得众,又能辞善言,因此,她同时成为了几家房地产商售房部里的首席售房小姐,收入自然可观。
毫无疑问,陈小露所挣的每一笔钱都是辛苦钱,甚至可以说是血汗钱。但正是这些源源不断的钱,使得她们家似乎是在一夜之间暴富起来了。不光她穿起了名牌,提起了名包,戴着黄灿灿的耳环、项链,就连何长贵也跟着穿起了名衣名裤,名鞋名袜,无论春夏秋冬,一身西装革履。过去一向显得畏畏缩缩的他,也一下子变得趾高气扬起来了。
特别是在跟着陈小露出席了几次老板、土豪们的聚会之后,他结识了一位在县城开歌舞厅的老板,回家说动陈小露拿出四十万钱来,与那老板合伙经营起来。随着规模的扩大,业务的纵深拓展,在分得了几笔滚滚的红利之后,他也为自己自戴了一顶“大老板”的头衔,身上也自罩了一层富翁的光环。隔三差五的,他总要去一次县城,出入在高档酒楼与高级宾馆之间,专门要找那些年轻漂亮的小姐,以雪当年之辱,补偿自己已经逝去的荒芜的青春。还不时在同事面前,炫耀几番。
不过,好景不长,随着歌舞厅被查封,他也灰头土脸,低落了一段日子。虽然还是一身西装革履,倒也显得像个刚遭受了霜打的茄子。直到前些年,孙志调来镇上当书记,他那深夹着的尾巴,才又重新露出来了,而且没有人摸它,却也越翘越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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