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王脸色苍白的不正常,冷汗涔涔,他看不清染白了,眼前什么也看不清,连带着火焰都失去了色彩,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昏沉,黑暗,他只能依靠着那熟悉的好闻的蔷薇香来辨别自己此时唯一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在哪里。
“本王……”墨离衍伸出了指尖,处于本能的,很用力、很用力的扯住了染白的衣袖,指节在颤抖,泛起了森冷的白,怎么也不松手,像是在黑暗世界中抓住唯一的光,他舌尖却用力抵着上颚,强迫自己逐字逐句艰难发出音节。
他想说的是,
他看不见她了。
带他走。
但是他刚刚一字一顿的艰涩吐出两个字,每一次轻启薄唇都像是从胸腔深处发出的鲜血淋漓的字眼,寸寸擦过刀尖,沙哑干涩的不可思议。
可是,
染白毫不犹豫的狠狠甩开了墨离衍的手,红色衣袖在空气中划过了凌厉的弧度,象征着一切无情,那红绸滑过了手指,如同利刃般擦过,连指尖因为摩擦都泛起生生的疼,好像不管他怎么抓也抓不住。
那道身影很快从面前走过,衣袖凛冽拂过,却没有留下任何的温度。
而墨离衍的指尖还僵硬在半空中,一动不动,想要抓住染白,跟着她一起走,可最终徒劳无功,非要抓住人的手被染白狠狠甩开,就那样停在了空中,指尖不停的颤,不知所措,鲜血自上滴落。
他什么也看不见,甚至不知道那人究竟去了哪里,只是感觉到唯一熟悉且心安的浅浅蔷薇花香消散在了空气中,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
他尚未来得及开口的话,就已经没有任何必要说出来了,墨离衍滚动了下喉结,像是生生吞咽下最锋利的利刃,贯穿了那一颗心脏,摧毁了他一切意识,仿佛要让他锥心剜骨,痛不欲生。
在那一刻,
他彻底沉坠在了万丈深渊当中,被人狠狠摧毁,无情抛弃,不能呼吸,不能求救,不能挣扎。
这样一颗真心,就在这狂风暴雪,烈烈火海中被烧灼,被倾覆,生生剖开在染白面前,冰凉颤抖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墨离衍身处于火海中,熊熊燃烧蔓延着的火浪逐渐蔓延,他随时都可能被倾覆其中。
而他忽然听到那个已经走远了的人开口在喊,冷冽的声音划破了深夜烈火,很遥远的传来,他虽然不能视物,却听的却无比的清晰,重重砸在他耳畔。
一声声。
“谢锦书!”
“谢锦书!”
她并没有选择离开离开。
她在找人。
找的却不是他。
墨离衍如置冰窟,像是被倾覆拉扯在深海中,而他沉溺其中。
僵在半空中的那一只手,始终没有收回来,任由鲜血淋漓的停在那里,抱着最后一丝奢望,等着那个人回来,带他走。
但是没有。
“大人!”惊恐万分的声音由远即近,楚青与几乎是神情惊骇,步伐踉跄的跑了过来,目光颤抖碎裂到几乎不知道该如何,“我、带你出去!”
墨离衍并没有动。
他垂下了长睫,眼眸色泽灰暗空洞,是很空茫的样子,失去了所有摄人心魄的色彩,宛若镶嵌着的两颗冰冷的琉璃珠,没有丝毫活气。
用很平静的语气跟楚青与一字一顿的说,声线沙哑的不成样子,每一字都很低,被寒风烈焰碾碎了,仿佛随时会湮灭。
“去找泠白。”
“她还在里面。”一颗心被人硬生生剜了出来的疼痛,几乎血涌骨裂,可墨离衍还是淡漠又固执的说:“你护她周全。”
楚青与不可置信的瞪着面前的瑾王,气急败坏,怒极攻心,咬着牙:“大人?!那你呢!你怎么办?”
墨离衍闭着眼睛,凭借着那微弱的方向感一步步踉跄的往前走,以命令的口吻:“去护她。”
楚青与死死盯着墨离衍的步伐,只见瑾王殿下在下一秒就要直接撞上前方坍塌的木架,一股火气在胸腔中不断翻滚着,最后被他压了下来,手背青筋暴起,跟上了墨离衍,“我先送大人平安出去,否则,我死也不可能去找泠白。”
墨离衍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再开口说话了,浑身是烧灼般的疼痛,尤其是眼睛更甚,他在炙热灼烫的火光中一步步踏出去,背脊绷的僵硬的笔直,孤挺又冷傲。
·
而酒楼中另外一处,
染白走远了,冷着脸狠狠踹开阻碍物,心情冰冷。
她这边的刺客都已经解决完了,谢锦书那边情况不知道怎么样,她必须得抓个刺客回来,但愿谢锦书别给全杀了,但问题是现在谢锦书在哪?
染白眼底倒影出两个麻烦的大字,不耐烦的继续找人。
这样一座酒楼,随时处于爆炸坍塌的边缘摇摇欲坠。
在其中的人,
都仿佛深处于悬崖峭壁的边缘处,不知何时会粉身碎骨跌落其中。
“公主。”
一声轻唤。
身后,
白衣公子世无双,对她笑。
“我在这里。”
在所有人都离开了之后,在那深夜中摇摇欲坠的酒楼,终于彻底倾塌,重重砸在了一侧的街道上!
一切都落幕了。
又像只是一个新的开始。
那一场大火,
墨离衍出来以后,就站在酒楼外的不远处,不顾身负重伤,不顾眼睛不能视物,就那样等着染白出来。
只有确认染白出来,
他才安心。
墨离衍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等了多久,漫天的大雪下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