鄯州节度使尚婢婢病死于军中,凤翔军在野战中取胜,东征大军的后路落入虞军之手,南方的那支虞军一直远远的缀在大队后面,派出去的侦骑往往一去不回。
伴随着越来越多的坏信息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汇总到吐蕃赞普朗达玛手上,一股焦虑浮躁的气氛也在吐蕃军对中弥漫开来。
尚婢婢手底下那些愚蠢的军官根本就没有保密的意识,后路断绝的消息在军中散播开来,被虞国皇帝挫败的尚东赞更是暮气深沉,没有一点点进取的意思,而留在渭水南岸的尚恐热也一时打不开局面。
现在这样的形势,让朗达玛陷入了忧虑之中。
吐蕃赞普现在必须做出决断,两万大军的人吃马嚼是一笔巨大的开销,掠夺来的那些粮食可经不起这样坐吃山空的消耗,他必须在粮食耗尽之前确定是率领军队向东进入危险的白玉京方向接着掳掠,还是调转方向撕开凤翔军的守御返回雪域高原。
忧愁的吐蕃赞普皱起了眉毛,他之前还和善无畏有一段摒弃了教派之争的长谈。
两个人聊起了佛教在吐蕃的未来,聊了聊尚东赞,最终还聊到了李旭。
这次谈话让朗达玛的万丈雄心蒙上了一层阴影,他甚至多了一点点绝望。
善无畏提起虞国皇帝,也是意兴阑珊,这位密宗不世出的高手提醒朗达玛,李旭的出现改变了战场的形态。
按照过去的战场惯例,不是没有达到七宗一级的高手参与到战场上的搏杀,但是这些高手都是可以被限制的。
就好比强如岳顾寒登上战场,善无畏的出现也能限制住他,让他将精力和注意力投入到与善无畏的博弈上来。岳顾寒的剑术再强,他也要当心善无畏的杀招。
换成游戏术语,那就是武林高手虽然输出很高,但是本身相对比较脆皮。在面对同等级高手的时候,就需要将重心转移。
所以只要对方有一定的高手储备,一般的高手因此不能随意的虐菜杀鸡,而会变成彼此的捉对厮杀。
而善无畏觉得,李旭的出现让这个江湖上的规矩发生了改变。
作为和李旭真正交过手的人,善无畏承认虞国皇帝以其境界划分,的确可以算作是中原所谓“七宗”一级的高手。但是李旭这个七宗,却与其他七宗级别的高手完全属于两种不同的生态。
首先是进攻手段,一般武功到了善无畏他们这个级别,多少都会有几手类似“不空如来藏”那样的难以用世间常理判断的强绝杀招。譬如承天剑宗的无双剑意,南天儒宗倒果为因的神射之术。
而李旭呢?攻击手段几乎就是硬桥硬马的劈杀砍凿,这样不是不好,而是对于七宗这个等级的高手而言,的确是有些低端。
至于说那性质刚猛霸烈到了极点的真气,善无畏觉得也并不算什么了不起的东西,见得多了。
另一方面,李旭另一方面的特点又强出寻常七宗级别的高手太多,首先就是真气的总量太过吓人。一般的武林高手虽然真气性质伴随着境界的提升而愈发精纯,但是总量毕竟还是有一定的限制。
就好比岳顾寒,因为能够驾驭的真气很多,一招一式似乎都有天威加持,所以就有了“承天”之名。而虞国的皇帝,真气近乎无穷无尽,善无畏和李旭交手的时候每每有气竭之感,全靠了“瑜伽师地论”中的秘法回气才勉强撑了下来。
如果说岳顾寒的剑气是承天之威,那虞国天子简直可以说是天之化身了。
再然后就是虞国天子的护身气劲,内外兼修,以善无畏的精妙招式也不能破去其防御。自从善无畏行走江湖以来,不管是亲自交手还是听到的掌故,从来都没有人的硬功能够强到虞国皇帝这样可以无视七宗级别高手攻击的程度。
二者叠加,就行沉了一个恐怖的结果,虞国皇帝对于可以和他比敌的高手而言是个难啃的乌龟,但是对于下面的普通军士,那就是个根本挡不住的野猪。
善无畏还向朗达玛讲述了一个可能的场景,虞国的天子完全可以根本不带任何人马,顶着吐蕃高手的攻击,不停地大肆砍杀普通士卒。
这时在战场上面对单枪匹马的李旭,军队存在的意义也就几乎消失了,庞大的军力再也不是交战时的依仗,反而成为严重的负累和致命的软肋。
这也是为什么尚东赞抑郁寡欢的原因,吐蕃大相唯一能够依仗的军队在虞国皇帝面前毫无作用,吐蕃大相自然也就少了许多动力。
善无畏的话让朗达玛陷入了沉思,虞国皇帝的确可以说是战场上的杀手,但是军队的存在并不只是为了杀死李旭。
吐蕃的军队可以帮助贵族们维持正常的统治,大范围的劫掠虞国地方,可以说是最基本的统治工具。
只是面对虞国皇帝的时候,这支军队只有在能够保证随军的高手可以联手堆死虞国皇帝的情况下,他的存在才是有意义的。
朗达玛根据各方面的情报判断,虞国的皇帝很有可能带着那些骑兵绕了个大圈从北面到达了凤翔城附近,这才导致了尚婢婢兵败身死,那个什么神秘的瘟疫很有可能就是虞国皇帝使用的某种手段。
赞普心里也很清楚,虞国各方面的勤王兵马正在集结,自己率领的大军只要在虞国的土地上多呆一刻就会多一份危险,而现在后路又被李旭那个野猪断了,是时候当机立断率领大军撤回秦州了。
真是好恨啊。赞普心里充满了功败垂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