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云光明寺内灯火长明,这间胡寺一直都是摩尼寺在白玉京内最大的据点,此地的教团手下有大量的胡商信徒,自从各地的摩尼教徒潜入白玉京甚至叩阙之后,这里的戒备就提升了许多。
早就从漠北潜入的高手们四处巡查,防止为人窥出寺中虚实。
摩尼教的两位尊者,侍法尊净胜慧与降魔尊奴难脱并坐在毛毡上,他们饮着净水,他们座前的盘子上摆着各色水果。
在他们二位对面,一个形容枯槁的年轻人捧着一杯清水在那里饮着,还有一位倨傲的坐在毛毡上,正是终南山连云寨的大当家杜停杯。
“寺中是清净所在,不许饮酒,怠慢杜先生了。”侍法尊净胜慧是一个发须灰白的老人,鹰鼻隼目,面容之间有一股阴鸷的味道,他叹了一口气,用不太通顺的汉话说道。
“不妨,杜某的连云寨只有酒没有水,到时候请两位尊者去舍下感受一下杜某的待客之道。”杜停杯捏起一个香梨嘎吱嘎吱的吃起来,这翠绿的果子味道极甜,一口咬下甜美汁水四溢,味道着实不错。
净胜慧身边的降魔尊奴难脱是一个皮肤黝黑胡须颇长的大汉,他右目瞳孔灰白,浑身筋肉虬结。听了杜停杯的回话,眼睛一眯,恶狠狠得望着说话的杜停杯。
摩尼教中教规森严,寻常信徒在饮食上没有什么严格限制,不过一旦侍奉光明,成为神职人员,则必须严格食素守贞。
杜停杯要让摩尼教的两位使者去他终南山饮酒,自然是冒犯了净胜慧与奴难脱。
“鄙教信众,一直以来多靠杜大当家照顾。”
“您也客气了,我连云寨上下也要谢谢诸位了,多亏了你们这条漠北的财路在,我们日子也比往日滋润些。”
“我们信徒在京中人数渐多,每日要耗费不少粮食,还请大当家高抬贵手。”
为了向虞朝施压,以及之后的大计,摩尼教教宗命令各地的信徒向白玉京集中。白玉京中摩尼教徒人数甚众,这些人每日所需的粮食是一个很大的数目,之前多有信奉摩尼教的胡商支持,也算是能够维持。
前几日,一批自汉中运往白玉京的粮食被连云寨劫走,一时之间,粮食的供应有些紧张。
净胜慧很清楚,什么信仰都是虚的,饿极了的信徒虽然未必会直接放弃信仰,不过难以指挥那是一定的。更何况现在各地的摩尼教徒纷纷赶来,需要喂得嘴就更多。
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把粮食从杜停杯的手里掏出来,以解燃眉之急。
“我杜某人也不瞒你,这一单是我们连云寨的二当家太公冲办的,我事先也不知道。”杜停杯实话实说,连云寨崛起之快令江湖人咋舌,但是内里的脉络却不足外人道也。
“原来是太寨主做下的,二当家的紫度真功,雷狱刀经,的确是中原武林中罕见的绝技。”奴难脱瞥着杜停杯:“我们教中兄弟败给太公冲,也不丢人,不过那批粮食实在是关系到教中的一件大事。还望杜先生……”
“不给,”杜停杯看着奴难脱,“我们连云寨吃下的东西从来没有退回去的道理。”
奴难脱眯起眼睛,净胜慧微微摇了摇头。
“我们摩尼教自问一直也算不亏待了朋友,杜先生的门下要销手底下的货品,我们也积极的组织胡商为杜大当家的这些麻烦。现在我们要请杜先生帮忙,就这样拒绝,未免有些不够朋友。”
坐在杜停杯身边的那位落拓公子忽然开口道。
“敢问尊驾是?”杜停杯轻蔑地冷哼一声,他实在是瞧不起这些杂胡贱种,更何况以杜停杯的手腕与敏锐,已经觉察了摩尼教的那些筹谋与布置,太公冲去截杀运粮的商队,也都是他的布置。
一身粗布袍子的落拓公子抱拳见礼道:“不才贺拔崧,见过‘天涯羽客’杜大当家。”
杜停杯的眼睛眯了起来。
这位太后的面首,自从自大理寺廷狱中消失之后,便是朝廷一直所欲得之人。江湖上大多以为是他师傅“承天剑客”岳顾寒庇护了他,却没想到竟然是和回鹘人勾结到了一起。
“这位贺拔公子倒是有趣,你祖上出自东胡,不过是匈奴的牧奴,归于鲜卑之后被称作破野头,到了虞朝混出个出身,却勾淫太后,你这么一个杂胡居然有脸教我杜某孔孟的道理。”
杜停杯冷笑:“你们那些脏烂主意,杜某心知肚明,大家彼此脸上不说罢了。”
“那笔粮食实在是重要,还请杜先生高抬贵手。”净胜慧倒是好涵养。“现在周国公被皇帝摁在弘文馆抄书,杜先生那里恐怕也不方便。我们这边成了,朝廷必然有变,周国公那里的局面未尝没有转圜的余地。”
杜停杯也不说话,他的确是受了周国公文敏行的大恩,他也知道文家多半要没落了。皇帝用李绅之谋要拿下岳父的消息已经传的到处都是。
然而杜停杯虽然发誓要保文敏行无恙,但也绝不会与虎谋皮,摩尼教这些人阴如蝮虺,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哼哼,两位使者若是与杜某说这些,停杯便告辞了。”
“且慢。”
不同于贺拔崧、净胜慧、奴难脱三人的声音响起,一个清瘦俊朗的中年文士推门而入。
“杜公,萧某人还有一事相请。”
却见那中年文士一脸和煦走进此间之内,笑容带着一股发自内心的暖意,他以赤子之心行走世间,赢得了三圣七宗的好大名头,这一次他为了中原苍生毅然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