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忙活了三个多小时，这位农民老哥才终于有些累了，这期间他总计写了二十几幅字。
放下笔之后，这位老哥才猛然发现面前站着好几个人，吓了一跳。
杨东升对这位老哥竖起大拇指，这老哥笑了一下，一脸的憨厚。
这时李主任那位精通书画鉴定的大侄子走了过来，他先向杨东升问了声好，随即拿起一幅字，很快就皱起了眉头。
「黄文节的字尚意恶俗，尚韵崇晋……」他边说边拿出红笔，在这幅字上圈圈画画，「这几处地方只做到了形似，而没有达到神似！」
杨东升这才发现，之前那些仅是练习。
直看到第三张作品，李主任的大侄子才点了点头道，「这一幅还可以！」
合格的书法作品，被单独拎了出来，放在一边。
最终这二十几张字中，总计选出了七张合格的。
其中五张都是黄庭坚的——单看黄庭坚的字，这位老哥的合格率是50，他还真的是擅长模仿黄庭坚。
直到这时，刘卫国才叫人拿出精心采购的纸和墨。
根据时代不同，地区不同，书画作品所用的材料也不一样。
书法作品有的用的是纸，有的是绢，有的是绫。
唐以前作画多用绢本，唐以后，纸本画才逐渐多起来。
即便是纸，也有麻纸、皮纸、竹纸、棉纸、宣纸、桑皮纸……
单是为了搜集这些纸，就费了不少功夫。
现在造纸业，制浆用的氢氧化钠、硫化钠；
漂白用的是氯气、次氯酸钙，还会加入氨基磺酸，减少纤维素降解，保持纤维素强度；
施胶用的是烷基烯酮二聚体和烯基琥珀酸酐等合成胶。
古代哪有这些东西？
古人造纸漂白方法是把料摊放在空地上，任凭风吹日晒，自然漂白。
抛光最早是用光滑的石块摩擦纸的表面，后来逐渐演变成用粉浆将纸润湿，再用木槌反复捶打。
施胶用的是淀粉糊，高级的纸张用动物胶。
现在还采用古法制纸的已经非常稀少了，很多纸的制作工艺甚至已经失传，只能花高价购买古代留下来的纸张。
这种纸真的是用一张少一张。
所以他们要反复练习，确保万无一失。
对于墨的讲究甚至更复杂一些。
苏轼就曾说：「吾有佳墨七十丸，而犹求取不已。」
苏轼不仅藏墨甚丰，而且还爱好自己制墨。
好在相比于纸张，对于墨质绝大部分人都看不出来，否则要拿到苏轼自己制的墨，那就要难为死人了。
这一次这位老哥就没之前那么随意了，他特意换了一身干净一副，还难得把油头洗了，一幅字足足写了一个多小时才写完，每一笔都重若泰山。
李主任的大侄子鉴定之后，点了点头。
然后就是在作品上盖各种印章，最后拿去做旧。
做旧的场面味道有点冲，杨东升很快走了出来。
正看到那位负责鉴定瓷器的专家，对着一尊唐三彩的马俑不断摇头。
「怎么了？」杨东升问。
对方看到是杨东升，连忙问好，然后才指着那尊马俑道，「这个三彩蝇翅纹做了这么多次，仍然显得太死板了些！」
「蝇翅纹」是瓷器自然开裂的一种形态。
瓷器的坯层和釉层膨胀系数不同，经过高温焙烧，冷却后便会出现自然开裂现象。
而古瓷器在使用过程中，又反复热胀冷缩，吸水，脱水，脆裂开片密度会逐渐增加
。
时间越久的瓷器，自然开裂现象就越严重。
唐朝距今已经有一千多年的历史，那时候的瓷器如果能保存到现在，表面会形成密密麻麻的裂纹，猛一看跟苍蝇翅膀上的纹路似的，所以被称为「蝇翅纹」。
汝窑的蟹瓜纹、鱼籽纹；
南宋官窑的牛毛纹、金丝铁线纹；
……
这些几乎已经成了鉴别真伪的硬性指标。
当然也有例外，汝窑青瓷无纹水仙盆就不开片，被瓷器爱好者称为神品。
现在这件神品，在杨东升手里。
对于瓷器做旧，自古以来就有很多方法。
依托现在设备，他们把唐三彩先上高压釜，使之充分膨胀、吸水，再放入电烤炉烘烤、脱水。
然后在瓷器没有凉下来之前，马上用二氧化碳冷却。
这样反复多次之后，如果瓷器没有碎掉，也可以做出「蝇翅纹」。
但是仿制的「蝇翅纹」，总显得纹路生硬，如同格式化。
而经过上千年自然形成的「蝇翅纹」，应该是自然灵动，细腻柔和的。
「据说豫省那边有个做唐三彩的高手，做出来的唐三彩可以骗过华京故宫的专家，我让人帮忙请过，但是他不愿意来沪上。我准备去一趟豫省，如果他能做到的话，我想把今后的唐三彩都交给他做！你看成吗？」
「可以！」杨东升点点头，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不要怕花钱，不要那么小心，也不要拘泥于一地，全国能人多的是，要充分调动起来，这是一件可以流芳千古的大事。我们现在的速度太慢了，我的想法是三年之内，搬空台北那个故宫博物院，接下来还有卢浮宫、大英博物馆、东京国立博物馆等着我们！」
杨东升之前已经跟杰森·伯恩谈定了卢浮宫、大英博物馆、东京国立博物馆的生意，但是连一单生意都没做成，杰森·伯恩就死了，这件事也就搁置了。
找个机会，杨东升要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