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梅不知为何公孙婉儿会忽然问到她的年纪,下意识的就想到了婚配之事上。
心知自己想得太多,月梅暗骂自己实在是太过贪心了。
想想自己在贾姨娘那里,哪怕是犯了一个小错都会被掸子抽得遍体鳞伤。至于公孙鸾儿那里,稍有不顺她心意的地方,她甚至会将自己的额头砸出一个大口子来。
可她两天前可是把滚烫的一整壶茶水全都泼在了小姐身上,小姐没有烫伤是万幸,可这样的过错也是不能有的。若是家里的下人们做事全都这般不当心,那家里还有何规矩可言?
故此,她就是被活活打死了,也是应该的。
小姐宽宥,肯将她放出来,也叫她看见了远山哥的一片真心。这份恩典已是难得,她怎么还敢奢求别的。
可自己还没有彻底将自己的胡思乱想压下去,公孙婉儿接着道,“走吧月梅。”公孙婉儿从身上摸出来一根发钗,一个钱袋交给她,“这是那支翡翠小叶子的发钗,还有五十两银子。”
“说来,这支发钗原本就是我打算送给你的嫁妆。”
“小姐……”难道?月梅双眼通红,“奴婢不敢领受,也不能要小姐的银子。”
“是嫁妆。本想着要帮你置办一些物件儿和衣裳,可听说张家村在很远的地方。你们二人带着那些东西上路多有不便,不如轻装简行,回到家乡再好好的办一场婚礼。”
“小姐……”月梅已经完全呆愣在当场,看着公孙婉儿说不出话来。
公孙婉儿上前状似随意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知道的,公孙家有这样的惯例。主子们是要帮待嫁的丫头们备嫁妆的,以显公孙家家风宽待下人。”
是有这样的家风。月梅心中喃喃道,可是,她并不能算作是小姐的丫头。她是贾姨娘的丫头,何况,她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还能从主子手里拿到什么嫁妆。
这都是那些得脸的丫头们才能有的恩赐,她先前因着在花园里口不择言,引起了嫡小姐的兴趣,派了春桃在院子里四处打听她的消息,叫贾姨娘对她起了疑心。
之后,她在心灰意冷之下,想起贾姨娘对她的总总,又想起一心要为她赎身的远山哥。几番思量,才决心叛主,将大小姐陷害方家小姐的事情透露给了小姐。这才导致了后面那许多的事情。
使大小姐被气晕了过去,之后更是人都魔障了。
这一切都是她啊。她这样恶毒狠心的丫头,怎么配小姐来给她备嫁妆呢?
“小姐,奴婢不该拿这些银子,奴婢这样的身份,不值得您来费心的。”
“可是你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公孙婉儿看着她,一瞬间也有些感慨,“人不该有高低贵贱之分的。有些人生来聪明,有些人生来愚钝;有些人生来美丽,有些人生来丑陋;有些人生来天资卓绝,有些人却平庸度日。可这些都不应该成为人与人之间划分阶级的理由,更不应该让人自己轻贱自己。”
“汉朝的高祖皇帝,不也是平民出身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月梅,我觉着……生命,本来就该是平等的。待嫁的女子都应该在最好的年纪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月梅已经在震惊中完全说不出话来,还是公孙婉儿身后原本沉默的春兰,爆发出了哭声,“小姐,小姐,你真是太好了。”
就连瑛婶儿也被感染着背过身去偷偷抹眼角,她们本就是奴婢,生来下贱,更是奴籍,就连子女日后也要处处矮人一头,可小姐,竟能这样真心待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