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饷友好的嘘寒问暖平安确认以后,我被他转而按在座位上教训了小半个时辰——从不应不告而别天大事应找师兄商量,说教到一去经年不知返,只顾玩耍不知孤身行旅危险,不管开封府的人可以,却如何能连同门都不透行踪?更别说后来这只记得给开封府捎信却忘记给同门报平安的行为甚不可取——诸如此类絮絮叨叨,训得在下还当真益发觉得自己是否十恶不赦,头快低进地心里去抬不起来。
……马逼难怪他不直接邀我去他宅中吃饭,如此还能顺便让我跟阿全阿力阿金这三人组叙叙旧,敢情是先打算来这私下敲打一顿人再说啊!
万事皆有因果,微处不可忽略,阿金下午时拿来惊吓我的那番什么心不心寒的玩笑话,敢情是其来有自的么!
自知理亏的在下只好期期艾艾地瞅向自家师兄,忒心诚地认错:「师兄,我错了,我真明白自己错了,以后再不会做这样的事了!」
说着忒诚恳地朝自家师兄眨啊眨啊的眨眼,腹内饥肠辘辘:「青师兄,天炎气热,我们再不开饭,这桌菜会要馊掉的!届时浪费了你一桌张罗来的心意有多可惜!不若等我们先吃完再继续来说这类的事吧?」
青师兄目光復杂地瞅了我一会,眼目中满是无奈,半晌后才似没辄般嗟叹了一声,与我道:「你若真是明白了才好。罢了,时候确实不早了,那便开饭罢。」
状似暂时揭过了这荏的他语调一转,改挑了眉来看我:「你这般看上去……人好似不止黑了些,还瘦了些?这段期间在外头可是吃了苦头了?」
我立刻靠了上去,给他说起自己这二年来的一段寰宇探奇行旅记!
(一八、九二)
一顿饭的时间,互道两年多来或繁荣或平淡的风华,手里饮着绵软温和的雪浸白酒,品尝掺和于其中的荷香清香,小酌戏月,看着眼前青师兄同自己举盏酌饮的风姿,恍恍然好像就看到了与师父当年相叠的重影……豪放中带着风雅,肆意下却不失潇洒。师父他老人家那魏晋遗风一般的风骨,在某一种程度上,也在他这位精忠义胆、早已奋不顾身入世的二徒弟身上传承了下来。
同样曾四望无亲的背景、曾同样先后承受过那名老者的指导恩泽、曾同样与那位老者相伴过的山居岁月,纵时间上从未曾重迭,可终是连结了我与青师兄之间,不止单仅作为同门师从的情谊……尊师代父,却在暗中早已将我们羁绊成另一种家人。
远行而归,自己竟从来未曾于哪些时候,比起今日这般,对此有这般深刻、而非仅停于表面感触的体认过。
遥想当年那自吐蕃上归来,原本只有一马相随的自己,一路行至繁华的汴梁都城,又从此处行走过天下——数年累积,在不知觉间,身边对自己嘘寒问暖的人,竟是益发聚得多了,早便不再是当初那个茫然立于自家师父新堆的墓前,举目四望,却感悲凉得只觉天地间只剩自己,此后再无所依靠的傻二孩了。
我想,纵使此生或许已归乡无望,可我也大约是不会再有嫌感登高孤独、而格格难入今世的时候了罢。
这大宋一朝,细雨润物无声,早已化作了供在下落脚的另一处归家。
(一八、九三)
将感叹之事且歇。
让我们先将话说回前述的那一年,于留庄村废址一带的野岭荒山中。
彼时,在那荒郊野岭之中,确切寻获到有他人活动的痕迹之时,是在中秋夜隔日的晌午,待我等腹中早食被消化得差不多、正开始想笙歌讨要点心的时候。
当时的展昭是用他那有如声纳探测器般灵敏的听力察觉到林间动静,又用他那能堪比蝙蝠惊飞般的迅捷速度……俯冲过去,扑倒那枚可怜蛋的。
那可怜蛋大概从莫名被人发现到下意识惊逃、乃至转眼便被制伏的这一短瞬的过程中,都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以至于惊慌失措,在展昭手下挣动个没停。
展昭不得不软硬兼施,一边压制一边放软语气好言相对,报出自己的官名来历之后,没忘先做人别讯问,请问阁下是否为陈阿牛——换来的是身下人更慌张无措的挣扎,现场当即就陷入到了一种沟通无能的障碍里。
眼见言语一时无法交流,展昭当机立断随即抬目视我……几年相识下来的默契虽然在关键时刻常常不灵,但多少仍是培养出了点头,在下瞬间心领神会,立即转头去看留老爹,希冀他这位【前村长牌辨识器】能给出个答案——倘若堵错了人,也好早点放生另寻目标,不要多浪费彼此的时间啊!
于是留老爹鬼牌辨识器接收到任务以后,便飘来了此人身前,对著眼前这位蓬首须面野生得快跟泰山做同伴、搞不好造型还比人家更粗野的仁兄的脸仔细端详了一阵后,面上十分不忍,复杂着一张半透明的脸色朝我点了点头——
我立即转向朝展昭也点了点头,受了留老爹的影响,神情也带上些许嗟叹。
目标人物确定捕获,接下来自然省不了一段安抚兼友好加表明来意的沟通流程。
早先便让开封府众人试验鉴定出具备疗愈系潜能证书的专业人士展昭,待到彼时彻底展现出了他此项优势的应用——只见他确定下人后,便将自己身上这等奇能催到全开,在最短时间与最短字数内,像奇迹大师般镇定下了陈阿牛激动的情绪,加以一张巨星脸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