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希贵所部清军先是近距离吃了两千多支燧发铳的齐射,正是肝胆俱裂之际,却不料明军竟放弃火器优势,直接怒吼着冲上来白刃战。
一时间,这些虏兵似乎是忘了自己手里还有武器,仅有寥寥千余人装着胆子用刀矛向白杆军比划了一下,便立刻被整齐划一的刺刀戳得七零八落。
而原本就准备掉头逃跑的人见到这一幕,更是不再犹豫,发一声喊,扔了兵刃撒腿狂奔。
这一切都来得太快了。
孔希贵的人马刚涌了上去,阵型尚未整好,就遭到白杆军疾如迅雷的一击猛击,而后便呈扇形溃散开去。
以至于后面督战的军官都还没反应过来,有些挥刀想要斩杀逃兵,却被汹涌的人流淹没,甚至有不少督战官还被挤倒在地,踩成了肉泥。
孔希贵也是大惊失色,心知这队明军肯定不是什么“太原乱民”,犹豫着还想再坚持一下,就见身旁侍卫被逃兵抢走了马匹,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他不敢再犹豫,拉过身旁一名心腹喝道:“去传令骑兵,让他们设法拖住南军!”
“这,遵命……”
而后孔希贵拨转马头,也加入了溃逃的行列,犹自暗道,好在距离何洛会大营不远,只消跑出五六里路便即安全了。
他这一跑,手下豫军更是士气尽丧,一个个只恨爹娘没给自己多生两只脚,只顾着玩命狂奔,相互间又推搡、践踏,不用明军动手便已死伤过千。
战场东侧,孔希贵的八百骑兵正和白杆军的长矛阵纠缠在一起。
白杆军还未熟练掌握空心方阵,用的仍是旧式的长矛加火铳来防御骑兵,虽然远程火力减弱了很多,但长矛方阵在对付骑兵时却有个优势——可以灵活机动。
仅仅五百长矛手组成数个五排十五列的“长方条”,不断变换角度,将敌骑隔在步兵线列外围。纵偶有疏漏,一旁的白杆军骑兵也会及时填补。
故而直到豫军步兵开始崩溃,他们的骑兵也没能讨到丝毫便宜,反倒是不留神之下被长矛刺翻了几十人。
指挥豫军骑兵的军官不明所以,但见自家主力败了,只当另有明军来袭,当即招呼手下从白杆军步兵线列东侧绕过,也朝临汾方向逃去。
途中遇到孔希贵的传令官,听闻主将要自己去送死,不禁甚是心寒,当即斩了来人,更是跑得头也不回了。
马万年又率部追了一程,距离临汾已是极近,却有他手下骑兵连连总带人疾驰而来,喘着粗气禀道:“将军,不宜再追了。方才敌骑逃去,属下尾随掩杀,在临汾城东远远看到虏贼大营,连绵二里多远,怕有万余人。”
上万人?马万年皱眉道:“可看清楚是何人所部?”
“回将军,像是何洛会手下的建州镶白旗和马逢知的山西兵。”
“竟是攻打临汾的建虏主力。”马万年本欲下令白杆军返营,随口又问了句,“虏贼战阵如何?”
那连总拱手道:“将军,贼营中尚有炊烟未散,像是正在埋锅造饭,属下只看到他们仓促出营,尚未见到军阵……”
“哦?”马万年望向如丧家之犬般拼命逃窜的敌军,眼中精光闪过,“既然虏贼如此轻怠,倒是个难得的良机!”
他对传令官道:“速去联络二叔,让他尽快赶来增援。”而后对身旁军官一挥手,“弟兄们,再辛苦片刻,随我去搅了虏贼营寨!”
“但凭将军吩咐!”
……
何洛会本来已经脱了甲胄,手持肉干正盯着地图思索明日要如何攻城,却忽闻北面隐约传来炮响,还颇有些疑惑,“孔希贵倒是勤快,趁天黑前这点儿工夫,就已开始攻袭乱军了。”
不料很快就有探马前来禀报,说孔希贵兵败,溃军正朝这边涌来。
何洛会大惊,心中暗骂豫军绿营都是废物,一边吩咐手下副将,“传令,全军大营北侧结阵!”
他此来是攻打临汾城的,姜镶毫无还手之力,故而清军营寨就是一连串的帐篷,几乎没修建任何防御措施,所以只能在营外列阵迎敌。
清军士卒们正在造饭,听到备战的鼓声皆是大发牢骚。镶白旗的建州兵尚能遵守军纪,马逢知的绿营却看着马上煮熟的食物,赖着不愿挪动,直到军官挥着鞭子来赶人,这才极不情愿地前去集合。
何洛会所部四千多建州兵刚勉强聚拢,还没来得及排整齐,便闻西北方向人声嘈杂,哀嚎与惊惧的叫声混成一片。
“快跑啊,龙卫军追至!”
“总兵大人身死,全完了!”
“临汾就在前面,有救了……”
“快来接应……呃——”
何洛会还在绑棉甲上的带子,便见远处黑压压的人群潮水般涌来,却没看到一杆旌旗,正是孔希贵败军。
他眉头紧皱,正在犹豫是否要让过这些溃兵,忽有他部将带了数骑前来,禀道:“将军,这是孔希贵部骑兵千总柳克。”
那姓柳的没有遵孔希贵军令断后,心中怕被军法处置,便仗着自己马快,先赶到何洛会大营告状,“禀大将军,我军方才意外遭遇南人,不料孔希贵畏敌不前,刚一接战便惊慌逃窜,以至大军尽溃!”
“混账!”何洛会怒道,“孔希贵人在何处?!”
他手下副将却在一旁低声道:“将军,豫军有上万人马,饶是蛮子再强,也不至这须臾间便大溃……”
何洛会双眼一眯,“你的意思是?”
“将军,如今蛮子兵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