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疤脸道人身居太和观除了每日练功习武外,在真武大帝尊像前念经诵文亦不可少,久之业已颇识道家经文。这字中内容分明是《清静经》中教人物我两忘之言。虬髯道长更每每藉此劝诫弟子做人勿动贪念。他深知虬髯道长人多智谋,平日脾气又怪,为人处世常教人捉摸不透,心虚之处不禁失声惊呼:“哎呀!不好!”一个转身便要夺窗而走。熟料正值此际虬髯道长突睁双眼,从椅子上跃然腾起,大运真气,双掌开阖,一道遒劲掌风便已将窗门关死。
原来这虬髯道长为了修炼上乘心法,三天前就已闭关入定。他将元神置于虚空寂灭,本应以纯罡之气封堵周身五脏六根、奇经八脉。只是近日他觉察到太和观异动,遂有意不闭耳识,防患未然。
至于那幅《东篱采菊图》,正是出自虬髯道长之笔。这位道长出家前本是泰安地界一个王姓官宦子弟。其父不但贵为朝廷命官更是当朝一位书画大家,后因谋逆罪名牵累冤死狱中。自此他家境每况日下,人丁凋敝,只得沦落街头靠卖画谋生,江湖上漂泊数载,却在机缘之下得一奇人指点出家为道,授之以玄门武功。虬髯道长在武学上开蒙虽迟,却有十分悟性,十年间已修炼成一位当世高手,后又因与武当派产生千丝万缕的干连瓜葛,在江湖上累负声望。
关于这段旧事咱们以后再表,单说那位奇人不单传他高深武功,还教会他一手“阴阳笔”的书画技法。这种技艺可将不同内容的两幅图画重叠绘制成一幅,白天人眼所见的是其中一幅画,晚上在光亮之下显现出的则是另一幅画。《东篱采菊图》便是用这种技艺绘制而成。此图阳画五柳先生陶渊明篱下采菊的悠然神态,暗画真武大帝端像并书《清静经》八字箴言。阴阳两幅画皆表达了道家的脱世清净、淡然全足,虬髯道长因而常年悬挂内室聊以***再者虬髯道长有心将此画正对窗口烛台,入夜若有宾客来访便可同邀鉴赏画中玄妙,如遇歹人滋扰也可稍作警戒威慑之用。
再说自疤脸道人进屋伊始,虬髯道长就已将发生之事尽收于耳。他以真气输聚头顶,为的是从百会穴冲开周身闭路以致行动如常。当下听见疤脸道人正要遁逃,他便立时急运内力冲破穴道,又将两道真气从双掌迸发,化作劲风推送出去。疤脸道人眼瞅退路封死,惊慌间两腿更不听使唤兀自绊倒在地。
“好徒儿,为师在此静候你多时了!”虬髯道长猛然厉声喝道。疤脸道人大惊,却佯装镇定,勉强答道:“哼,原来你没有入定,一直都在醒着。你道号玄虚子,果真与你“故弄玄虚”的本事配的很那!”
玄虚子捋髯大笑:“将欲取之,必先予之。为师不过是将计就计,静观其变罢了。这‘故弄玄虚’之名委实不敢当!”
疤脸道人其时早已胆寒,正在盘算如何逃走。玄虚子却更显不慢不急,讥讽道:“尝闻江湖中水月灵宫的独门秘技《千面易容术》匿迹已久,不想为师今日有幸一见。据传水月灵宫向来只有女弟子。为师好歹与你师徒一场,却还未曾见过你的真貌,还不赶快让为师一睹‘芳’容?”
疤脸道人又是一惊,不料自己的易容装扮早被识破。只是“一睹芳容”这四个字从玄虚子口中说出,分明是他故意将自己说成女子羞辱,顿觉心中又恼又气。但他自知没空在这里烂嚼舌根,一番平心定气,底气又收回不少。“少废话!你牛鼻子既然想看,爷爷便与你认识认识!”言罢他把手伸向后颈,五指向耳根处一扥,竟将一张脸皮生生揭下。刹那间这疤脸道人模样大变,只见他满脸褶皱,獐头猴腮,尖耳掀鼻。一对冷眉鸱目凶光四射,更有一丝邪魅佞笑挂在嘴角。烛火明灭之间诡异竟如同小鬼一般。
玄虚子见他这般狰狞模样感到一阵不舒服,心道:“这厮生的这般丑陋,真不如他先前一张疤脸入眼。”疤脸道人容貌既改,性情更显张狂,指着玄虚子骂道:“牛鼻子,可听过爷爷我“夜燕神行”的威名?”
玄虚子恍然暗道:原来他就是“夜燕神行”仇戎。这贼子轻功了得,手段下流,在江湖上声名狼藉,专以偷盗各家武学兵谱为营生,为此他甚至胆敢掘开诸多武林前辈的坟茔。以前我对他也只是略有耳闻,今日算是头回见到。玄虚子虽知仇戎绝非善类,嘴上却淡淡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个翻墙走粱、偷坟掘墓的江湖蟊贼呀!”
仇戎报上名号却见玄虚子颇为不屑,大为恼怒。“少啰嗦!今日便教你尝尝爷爷的手段,纳—命—来!”岂料这仇戎紧要关头也非孬种,他这“纳命来”三字还未说完,便已抽出暗藏的峨眉双刺,一个健步腾冲直向玄虚子面门刺去。
玄虚子身躯壮实,脚底步伐却迅捷轻盈。他纵身一跃便躲开了插来双刺,脚未着地右手已将悬在床头的两仪长剑从剑鞘抽出,紧跟一剑“铁索横江”顺势向仇戎迎头劈去。
仇戎刚才那一刺发力过猛以致调息不匀,只得勉强以双刺去挡劈来长剑。两兵相接,当啷之声后又跟着扑通一声,仇戎终是底力不住,重摔在地,动弹不得。他自知非玄虚子敌手早生逃心,如今又被玄虚子长剑相逼,领受了这一招剑法的厉害,浑觉周身更无抵抗之志。
玄虚子剑锋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