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沉着脸指着老太婆道：“三妮，你闹够了没？这些年你怎么对阿随的，你心里难道没点成算？该收敛一下了。”
“哥，这小子忤逆我，还敢跟我提分家，我教育他几句有什么不对？你不说小辈反而训我，是什么道理！”老婆子听到她亲哥的声音，浑身就是一僵，然后转过头辩驳。
“舅，我家狗蛋病了，娘不让治，还让弟媳们把孩子扔山里。”郑随红着眼对唯一疼自己的舅舅说清自己的处境。
“分家，立即分家。”老人听后立即冲着妹子怒吼。
“凭什么，我不许，哥，你就算是我哥，也没权管我家的家事，家里还是我老头做主的。”老婆子梗着脖子回瞪老人，半步不退的道，她一大家子一年到头可指着这个住乡下的儿子提供粮食，又怎么会让他逍遥的分家呢。
老人冷笑一声偏头看了一眼缩在角落，耷拉着脑袋站一边的妹夫，说道：“阿随聪明，跟着个老草药师学了字，被我护着在学校读了两年书，又凭自己的本事考进工厂，可你偏哭闹着让他让给老二，你还把他们一家打发回去挣工分，换你们这一家子在城里的粮食。多少年了，他们辛苦劳作都换不来你一点慈心，孩子落了一个又一个，阿随媳妇都快瘦的不成人形了，现在这个小的，你又想祸害了。”
“我今天要还让你胡闹，我也没脸做人了。阿随，你给我的好了，你不是你娘的亲儿子……”
“哥……”听到老人的话，老婆子凄厉的高喊。
可老人态度坚决的继续说下去：“你是我在混乱中捡回来的孩子，当时你就躺在草地上，我抱着你在那等到天快黑了，都不见人找你，车子又要走了我就把你抱走了。直到把你带回村，这才发现我妹妹生第一胎难产，孩子居然没保住，为了安慰她，我就把你交给她养，可是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我真是不该把你交给她的。”
郑随早在舅舅的讲述中，被震惊得头脑发晕了。
小时候的画面，走马灯一样在脑中回放，娘对二弟三弟疼爱，对自己的责打和苛刻，一切真相竟是这样。
“她也就是养了你几年，在你能走能跑时，基本就是自己找食和来我家吃，这么年你为这个家做得够多了，足够了，别再愚孝了。”
老婆子仇恨的瞪着老人，怒骂：“你还是我亲哥吗？有你这么坑亲妹的？就是不是我生的，可养恩比生恩大，凭什么教他不孝？”
“你不慈心狠，就别管小辈不孝，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以后别拿着孝敬的话头再逼迫阿随夫妻了，你就是告到哪里，我都出来为他们做证。”老人失望的看着这个最小的妹妹，不明白出嫁前还算单纯的女孩，为什么出嫁后会变得那么陌生，干出来的一件件事那都不是好人能干的。
他恨自己对她的放纵，以至于非但没有改正自己的错误，反而还更变本加厉。
心硬手黑得令人害怕，对个叫自己娘的小孩使的手段，让他这个大男人都觉得心寒，如果不是正好自己在同村，有他护着，阿随这孩子恐怕早就没命活到长大了。
杨菊被这个天大的秘密震得软倒在地，直到刘佳佳伸手把她从脏污的地上扶起来，她还是傻傻的看着婆婆。
这么多年的苛待只因为丈夫不是婆婆亲儿子？
看了一眼震惊伤心的郑随，再看不远处抱对方，惊慌看着他的两个瘦小孩子，老人长叹一口气，目光坚定的直视着小妹浑浊的眼睛，不容质疑的道：“我半截身子快住土的人了，不想带着一身愧疚离开，从今以后阿随一家子我护定了。今天就给分家，正好村长在这，也不用回村了。”
“我不干，不分家，打死我也不分家，你怎么着吧？”老婆子见自家哥哥，今天不知抽哪门子风，就是要管这个野种，一屁股倒地上耍起耍赖。
老人走过去蹲在老太婆身边，尽管把音量控制在只有两人听到，“放过阿随，只当他已经把你收留之恩还清了，否则，别怪我把二十几年你做的那件事公布出来。”
老婆子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哥哥，她的亲哥，居然为了个捡回来的野种，又重提当年的事了。
可看清他眼里的坚定，老婆子就知道他哥这是铁了心要管这事了。
当年她一时糊涂，为了一点钱，说出躲村里避难的革命人氏的事，这是干得不地道，搁现在被抖出来她就全完完了，这事没人知道，就无意中被亲哥听到自己和丈夫的谈话，自己仗着是亲哥还疼自己一定不会出卖自己的。
可现在居然成了逼自己放野种自由的把柄。
“郑村长，要麻烦你了，给开个分家文书，特别写明以后这集上的一家子，不可以再回村拿阿随两口子挣的粮食。”老人站起来走到那名四十来岁的汉子身边道。
汉子叫郑丰收，是郑家村的村长，村里分家事宜都是他和几位族老见证，现在情况特殊，郑随的家人都在集上，回村再分家还怕另生枝节呢。
郑丰收早就看不惯郑随其他家人，如吸血蚂蟥一样，吸郑随一家的血，所以巴不得早点让他们分开，才大快人心呢。
于是从挎包里掏出宝贝钢笔和信纸，就写了份分家文书，由郑随考进的国营单位的工作被二弟顶替了，单位还给分了集上的宅子，那么乡下里的那个土胚房子就归郑随，这一点需要特别写清，村长也经验老道的和郑家人说了清楚。
因为在集上过日子，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