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嫂是个直性子,哪里懂得这弯弯绕绕的一套?她只知道自己的职责就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安怡,在安怡有需要的时候当仁不让地站出来听命挡刀。当下就毫不犹豫地拒绝对方:“谢过这位姐姐的好意,婢子要替我们姑娘提药箱子呢。”
对方笑着去接药箱子:“这个交给我好了。”
兰嫂火了,把药箱子往怀里一藏,冷了脸要开口,安怡忙道:“兰嫂,把药箱子交给这位嬷嬷。你先跟着她们去烤火喝茶,我一会儿就出来了。”
哪能让她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一个人呆着呢?兰嫂不放心:“可是姑娘……”
安怡给了她个警告的眼神:“没事。”
兰嫂只好不情不愿地松开药箱带子,眼睁睁地看着安怡跟着那两个脸上始终带笑,笑容仿佛不会变化半分的婆子走进了庭院深处。正担心时,那奇怪的白面馒头一样的男子笑着走了过来,和和气气地道:“你是兰嫂吧?你们姑娘要些时候才能出来,这边喝茶烤火吧。”
兰嫂不想去,只想站在这里等着安怡出来,又是一个婆子带着笑走上前来扶住她,和和气气地道:“好姐姐,来来来,这边走。”暗里一较量,兰嫂就泄了气,她不是这婆子的对手。
两个婆子脸上带笑,却无一句多余话地把安怡引到一座掩映于腊梅花中的精致小院前,一个年轻漂亮、衣饰讲究的丫头含着笑迎出来,道:“来了?”
安怡矜持地微微一笑,那两个婆子在她身后答道:“来了。”
两个婆子止步于此,那丫头一手去接药箱子,一面朝安怡笑道:“姑娘里面请。”言罢将安怡引至左侧第一间精舍门前,推开门请安怡入内。室内陈设精致,暗香沉浮,暖气迎面,却不见半个人影。
安怡并不以为稀奇拘束,不过扫视了一眼便沉稳入内,依着那丫头的安排在熏笼边坐了,却不喝茶吃糕点,只安静等候。片刻后有脚步声传来,安怡只当是正主儿来了,正要起身准备行礼,就见身着银蓝色常服,发束金环的谢满棠漫步走了进来,挑剔地将她上下扫视了一遍,颇有些不情愿地道:“这身装扮倒也罢了,中规中矩,勉强见得人。”
安怡十分乖巧地起身站定,与他规规矩矩地见了礼。
“不必拘礼,坐。”谢满棠走到一旁的檀木椅子上坐下来,道:“没有吃过味道浓重的食物吧?”
果然被她猜中了,只有那几位贵得要不得的人才会有这些穷讲究啊。安怡暗里欢欣鼓舞,面上照旧沉稳淡定:“不曾。”
谢满棠看了眼矮几上没动过的茶和糕点,又问:“赵春去接你去得急了些,想必你还不曾用过早饭吧?先喝些茶吃些糕点垫一垫肚子。”
安怡道:“多谢大人美意,因为知道今日要出诊,可能有所不便,我就先吃了些耐饿清淡的食物,此刻并不饥渴。”
好呀,他因为生怕她不知道即将要见的人是谁,准备不当而导致失仪获罪,所以特意安排她在替那位贵人诊治前先到这里来一趟,以便当面提点并替她纠正,谁知人家早就什么都准备好了,从衣着装扮到吃食细节都准备得极其妥当,倒显得他这提醒十分多余并来晚了似的。
凭着安家那样的家庭出身和见识,若无人提点安排,安怡怎会准备得如此妥当充分?一想到有人先于他之前替安怡把这些琐事都安排好了,而他竟然不知那人是谁,谢满棠心里莫名生出几分不悦,就想鸡蛋里挑骨头:“谁让你涂脂抹粉的?你是来给人瞧病的还是来和人比美出风头的?”
“……”安怡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脸颊,不焦不躁地解释:“回大人的话,我不曾用过脂粉。”
“你还狡辩!”谢满棠正要说没用过脂粉怎会如此好面色,突然想起她的肌肤本就如此粉嫩细腻,那一夜触及她下巴时的温润柔腻之感仿若犹在指尖盘桓不去,赶紧改口冷哼道:“反正你就是没有把心思用在医药针技上!昨日早上我与你怎么说的?叫你不许丢我的脸,老老实实在家钻研医技,你却是尽数当成耳旁风了!”
这人疯了,所以才会不知所谓。安怡冷静地给谢满棠下了判断,不是神智不清就是心火太旺,总之是一定生病了,因此她很好心地问谢满棠:“敢问大人可是太过辛劳,却又接连几日不曾好好歇息?”
谢满棠很警觉:“……你问这个做什么?不许顾左右而言他!”
安怡很认真很负责任地道:“大人睡眠不足,导致肝火旺盛,情绪不稳,暴躁易怒。这样下去不好,说不定什么时候那面瘫之症就突然复发了,还是让我给您诊诊脉,开个方子吧?不然长此以往,大概还会出现幻听幻视幻觉的症状。”
“……”谢满棠冷冷地瞪着安怡,片刻后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才疯了。”
真聪明!居然能听出她转弯抹角的骂他疯了不正常。安怡暗赞了一声,无比真诚无辜地看着谢满棠道:“大人何故骂我?讳疾忌医不好的。不论什么病,都要及早防治才好。”
谢满棠默默地磨了磨后槽牙,笑得凉且刺骨:“走吧,别让人等太久了。”
长而曲折的走廊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头,谢满棠在前面走得飞快,安怡背着那个沉重的药箱跟在他身后快步相随。药箱虽沉且大,但她的身体可不是一般的闺阁女子那样娇弱,她能轻松跟上他的步伐。
小样儿,以为不让人给她提药箱子就能为难着她了么?安怡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