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老夫人这回不好再摆威风,拉了安怡的手语重心长地道:“怡丫头啊,既然说是误会,那就是误会咯。医者父母心,就是个寻常人求着你,你也不忍心不管,何况这是亲戚呢。”
安怡心中顿时一阵悲愤。这是亲戚?张欣与安九先做好友,再做其丈夫的续弦,那样的迫不及待,安九又消失得那般蹊跷,怎么就没人想过,这中间是否有猫腻,安九是否是给奸夫**害死了?还这样赤裸裸地宣布张欣是安家的亲戚?再想到上次宴会时,张欣在安侯府轻车熟路,如入无人之境,比她自己家还要为所欲为些……难道这不是安侯府故意放纵吹捧,日积月累下来的结果吗?
安老夫人见安怡垂着眼不说话,以为她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越说越顺嘴:“你才入京,人事不熟,大概不知道张欣娘家就是刑部张尚书府上,你治好了她,尚书府也要记你的情,对你父亲也是大有好处的,就是你侥幸封了乡君,也要几户可以走动的人家对你才有好处……”
对安侯府也是大有好处的,所以才会不管莫名消失无踪的亲孙女安九,才会理所当然地认下张欣这门“亲戚”。安怡的唇角讽刺地翘了起来:“既然老夫人和三伯母都开了这个口,我再不通情理也要给二位长辈这个面子的。但我有两个条件,一是叫他家派好车亲自去请,二是看不好不许赖我,三是言语上若有不尊敬的地方,我立刻就走。”
这就算是答应了。安老夫人得意洋洋,田氏也是松了一口气。安怡装着闷闷不乐的样子起身告辞,田氏理所当然地要送她出去。
田氏一路拉着安怡不停夸赞,恨不得把她的脚趾头都夸一遍,又艳羡:“你母亲有福气生了你这样能干的女儿,你那两个不成器的族兄却是叫我操碎了心。”理所当然地又把自己的长子安怀推出来给安怡知道:“年纪轻轻就点了庶吉士,人家都说是前途远大,我却是担心他不成器。若有机会,也叫你们兄妹见见。”
安怡含笑听着,冷不丁道:“请三伯母替我给田大人传一句话,害他受了无妄之灾我很过意不去,我已求了太后娘娘,他只需私底下去给棠国公赔个礼,这事就算过去了。”
田氏还不知道田均被弹劾的事情,不由愕然:“他怎么了?”多大的事儿竟然要惊动太后?
安怡也不和她细说,慎重地道:“三伯母只叫他来,亲自与他说即可。切记,此话不传第三人耳朵。”
田氏忙点头:“那是,我不会乱说。”把安怡送到垂花门前,亲自往娘家跑了一趟。
田均被谢满棠那道弹劾折子弄得狼狈不堪,张家父子又故意晾着他作壁上观,能帮上忙的同僚得了张家人透出的意思,又怕招惹谢满棠,就都不敢帮他。他没奈何只好借口张欣病重,请了假留在家中。听说田氏要叫他去相见,纵然没心情也只好强撑着去拜见。
田氏正得意洋洋地和她嫂子炫耀她能干会办事,见侄子来了就问他:“你被人弹劾了?”
田均奇怪得很:“姑母如何知道此事?”
田氏半是卖弄半是宽慰的把安怡让她转告的话说了一遍,特别强调,安怡有一半原因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肯帮的这个忙。又好奇:“棠国公如何会弹劾你?安怡又怎么会说是她害的你?”
“没什么,不过碰巧而已。”田均的心情顿时复杂起来,没想到崔如卿说的都是真的,安怡真的觉得过意不去,真的肯出手帮他。真是没想到,更没想到安怡居然会被封为乡君,足可见得太后是多么的宠爱她。如果安怡真的如同张欣所言,是那个人,或者知道那个人的事,只会借机死劲儿踩他才对,又怎会帮他呢?除非,她还念着他。这个想法冒出来,把他自己吓了一跳。他怎么会莫名把安怡和那个人联系起来?大概是张欣在他耳边念叨得太多了吧。
田夫人催他:“既然说好了就赶紧套车去接人吧。我去和你媳妇说说,让她别再把大夫给气走了。”又抱怨:“我这是什么命啊,就碰不着一个好媳妇。从前那个是**,现在这个更难伺候。”
田均与姑母对视了一眼,各自心虚地转开了眼。
田均这是第二次进安宅的门,但这次的心情与上次又不相同,安怡并未让他久等,小厮才把茶奉上她就已经收拾妥当出来见他了。
湖蓝色绣忍冬纹的纱罗衫裙,简洁大方的垂髫,水晶琉璃钗,伊人如同月中仙子,乘风而来。真是比家里凶神恶煞的烂猪头恶婆娘好看太多了,还是太后有眼光啊,田均由衷地赞叹着,抢上前去,对着安怡深深一揖,抬起头来目不斜视地道:“多谢小安大夫不与拙荆一般见识,更要谢您仗义执言,替我解决了麻烦。”见着了本人,他更好奇了,她为什么帮他?
还仗义执言呢,真把自己当成受害者了。安怡面不改色地道:“没多大的事儿,大人素有才德之名,我不过想结个善缘,您不必记在心上。”其他一个字都不肯多说。
田均不好再追问,说了许多替张欣赔礼道歉的话,甚至于亲自替安怡打车帘,要多殷勤就有多殷勤。
安怡含笑听着,要放下车帘之际才道:“我不知道尊夫人何故总是针对我,更不想莫名就多个仇家。若能借此机会不叫她给我找麻烦,我便如意了。”
田均自是知道张欣的杀伤力,闻言倒也理解安怡,少不得投桃报李:“小安大夫您放心,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