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怡理直气壮地骂道:“真没见过这样做父母亲的,别和我说瞎话,这孩子就是耽搁得太久才会成这样。现下情况已是十分危急,我和师兄会尽力而为,若是能医好,那是他的福气,若是不能,你们也不能赖上我们。医是不医?你们可要想清楚了!”
那对夫妇目光一碰,迅速交换起眼神来,安怡看得清楚,皱眉道:“快些,早一息下针就多一分希望。”
“治,当然治!”那夫妇俩正要再跪下去,安怡已经嫌恶地转过身,清脆地同陈知善商量道:“服白虎汤合清营汤,再取针刺大椎、合谷、曲池、外关、中脘、足三里。师兄您看这法子可行?”
陈知善在一旁听着看着,心已是渐渐凉了,到现在,他如何看不出这事儿有蹊跷?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碰也碰了,虽然安怡当众说得清楚,但对方若是居心来寻衅生事的,只需一口咬定就是他施针把孩子弄坏了的,他又如何能说得清楚?他心里乱成一片,只是盲目地点头应和安怡。随即又明白过来,将安怡拉到一旁轻声道:“这事儿可是有蹊跷?”
安怡严肃地点点头:“八九不离十了。我看着夫妇俩没有一分真爱孩子的心,心思全放在你我二人身上了。”
她明知如此,却还是勇敢地站出来帮他,甚至于为了保住他的颜面,故意当众和他商量针法和用药。陈知善羞惭欲死,将嘴唇都咬出血来:“……你不必为我担着,是我学业不精,眼睛不亮,我已是中招,没得再拖累了你,让你也陷进去。就让我一个人承担吧。”
“不怪师兄,这病已是许多年不曾出现了,我也是背书背得多才有些数。”安怡见他一脸绝望懊悔之色,不由心生恻隐,背对众人温和地轻轻一握他的手,低声道:“你我同出师门,本是荣辱一体。即便早知是个圈套,已经当头碰上了,又能不治么?那是个孩子,师父可没教过我们能做这样见死不救的事。就算是心肠能硬起来,名声也从此坏了……现在治到一半不管更是不行,即使咱们承认自己无能,也不过是给对方一个趁机毁掉医馆和师父名声的机会,别多想了,咱们尽力就是,问心无愧就好。”
安怡言罢转身大声吩咐药童去取药来当众煎药,又叫那夫妇俩打水给孩子收拾干净,她自己则挽起袖子准备针具,又把脑海中关于此种病症的各种书籍记载和方子都过了一遍,确认无误后,上前给那孩子施针。
陈知善默默想了片刻,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上前给安怡当助手,安怡见他振作起来,朝他轻轻翘了翘唇角。二人便如从前的多次配合一样天衣无缝,一个眼神便知对方要什么型号的针,针递过去时位置也是恰到好处。
安怡素白的手拈着光灿灿的银针,姿势如兰,绽放吐芬,平静专注的眉眼比平日更多了几分难言的光华,令得她整个人犹如蓝天下一枝静静盛放的白玉兰花,清贵高华,让人不敢逼视。众人看得都有些呆了,陈知善情不自禁地悄悄摸了摸她刚才握过的那只手,只觉得上面有一层暗火在熊熊燃烧,烧得他整个人都要化了。
人群里,身着银蓝薄绸长衫的少年收起折扇,十分不满地轻哼了一声,低声骂道:“登徒子!不守妇道!”
身边小厮没听清,小声询问道:“公子爷,您有什么吩咐?”
少年一瞪眼睛,怒道:“公子爷吩咐你二人互相碰死算了!”
小厮便不再言语,缩头缩脑作鹌鹑状。少年眼珠子一转,打发二人:“去瞅瞅,这夫妇俩是什么来历?”
小厮便留下一人,另一人悄无声息地退出人群,消失在街头。
收针后,孩子呕吐和shī_jìn的情况稍许改善,高热也渐渐下去,却是昏迷不醒,不动亦无声。众人窃窃私语,那夫妇二人对视一眼后,由那妇人作了战兢兢的模样问道:“大夫,我儿子什么时候醒来?”
安怡一番忙乱,也是出了一层薄汗,见她迫上来,本是有心诈她一诈,又想到吴菁说过颠道人一脉很是有些真本事,不敢乱说,只得耐着性子道:“说不准。”见药来了,便将药递给那妇人:“给孩子喂下去罢。”
那妇人接了碗,犹豫片刻后一咬牙,也不试温热就要给那孩子灌下去。安怡看得分明,一声断喝:“干什么!做母亲的怎能这般不爱惜孩子?这药这样烫,你就敢不吹吹给他喂下去!”又别有用心地添了一句:“难怪孩子病得这么重才送来,还瞒着说假话!就算是怕挨孩子爹揍,为了孩子也不该说假话!”
这话得了众人的一致赞同,甚至有人道:“就是!刚才她男人就骂她粗心没管照好孩子,还踢了她一脚!她还说要陪着孩子去死呢。”
安怡稍许放了些心,她就是听药铺伙计说了这情况才有意添上这一句引导众人的。别人欺上门来了,不能总是被动挨打,该争取的舆论支持还是要争取,只要大家都站在她们这边,何愁这事儿解决不掉?
那夫妇二人互相责怪地瞪了彼此一眼,本是为了把戏演真些,好叫人上当,谁知演过头了,倒给对方抓住了破绽。妇人低眉垂眼地擦着泪扮委屈状:“小妇人粗陋无知,只会听大夫的话,您让喂就喂了,就算是摸着烫,也以为药就是要趁热喝才好……”
安怡一本正经地接了药碗过去,道:“你可真是糊涂了,我也糊涂了,这药是晾好的……”还让身边两个老病号摸了摸,老病号虽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