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非凡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光陆怪奇，天旋地转。
然后，天地突然不转了，梦里面各种奇奇怪怪的画面也不见了。
“少爷，醒醒，醒醒……”
然后他感到有人在轻轻推自己的手臂，猛地睁开眼，别过脸，一个五十多岁的外国老头正站在自己的面前。
入眼所见，自己所在的房间既不是熟悉的实验室也不是嘈杂的车间，更不像是医院。
房间里用粗大的石砖堆砌，显得粗犷而原始。光线很暗，离着自己躺着的远处有一扇高高的小窗，微弱的光就从窗户外面透了进来，远远看去，可以看到许多微小的浮尘在飘荡。
“少爷，你终于醒了。”
李非凡粗略打量完房间，将目光投到面前这个五十多岁的对自己说话的外国老头身上。
这是什么鬼地方？我现在不是应该还在车间里吗？李非凡脑子里如同一团浆糊，思绪仿佛被人用勺子搅过，纷乱如麻。
[对了，我记得正在用叔丁基锂放料，放完料以后用一个装满沙子的桶接残料，但放残料的时候不小心有一滴溢了出来。]
当时一团火球就冒了出来，再然后就轰的一声，眼前是一片光。
叔丁基锂极度活跃，作为一个化学狗，李非凡不是不知道它的危险性。但由于多次放料都没有出过什么事，他有点大意了，最终才导致了这次意外的发生。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更奇怪的是，老头嘴里说着的明明不是中文，甚至不是英语，但为何自己能听得明白他说什么。
难道还在做梦么？
但这梦也太真实了点。
他动了动手臂，发现身体如同一辆多年没有保养的报废车，一动，体内发出咯咯的奇怪声音。他慢慢将手举到自己眼前，一看。
好白。
奇怪，怎么会这么白？这是烧伤以后重新长的皮肤么？也不对，如果重度烧伤后长出的皮肤都会呈现一种不协调的粉红色。再说，自己的右手应该有一道很长的伤疤才对，那是他读大学时做实验被硫酸烧伤留下的疤痕。但它却不见了。
更奇怪的是，手指好像变长了很多，不再是以前粗短的样子。
我的手怎么变了？
李非凡暗暗问自己一句。
但他很快得到了答案。
只见他脑中仿佛被人用勺子搅乱的记忆在短短几瞬间就静止沉淀了下来，所有纷繁复杂的思绪如同被人用梳子整齐梳理了一遍，不用别人回答，他自己就得到了答案。
他已经不是他。
现在，他叫罗杰，身份是一名领主。
“少爷，你身体好了点吗？巴罗法师想要见您！”
外国老头，噢，不，现在是罗杰的管家——班图弯着腰和声细语道。
李非凡皱着眉，眼前一切过于诡异，让他一时间还回不过神来。
做梦？
但这个梦境太过真实，真实到他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呼吸，自己的心跳，连班图脸上层层的皱纹也清晰可见，没有半点模糊。
做梦不应该是这样的。
而且，他如果他真的意识到自己做梦的话，这个梦境应该也碎掉了吧。
“少爷，少爷，您要不要见巴罗法师，他已经在房间外等了一段时间了。”
班图小心翼翼地催促道。
李非凡抬起眼皮看了班图一眼，这个老管家穿着一套灰色的长袍，半灰不白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不见了。你就说我身体不舒服。不想见人。”
李非凡挥了挥手。
话从他嘴中冒出，但却不是他熟悉的中文，而是一连串拗口复杂的语句。但不知为何，他说得是这样的自然，以至于他说完以后才意识到自己说的不是普通话。
看来真的不像是做梦。
虽然他说英语能说得如同母语一样没有半点阻碍，但刚才这段话明显不是英语。更不是法语、德语之类，是一种他从来没有听说过的语言。
更重要的是，他说得毫无压力。班图说的话他也完全能听懂。
[看来，脑中的记忆并不是假的，或许真有罗杰这个人。]
[又或者自己就是罗杰。]
[我到底是罗杰还是李非凡？]
李非凡刚刚清晰的思绪随着这个问题又混乱了起来。
但就在李非凡在“我到底是李非凡还是罗杰”这样混乱的认知下，班图又道：“好的，少爷，那我让巴罗法师再等一等。”
班图微微鞠躬。李非凡又虚弱地叫道：“等等，帮我拿一面镜子来。”
“好的，少爷。”班图脸上有点惊疑，但只是稍稍一顿，便恢复平淡的神色。从靠近窗户下的木桌上拿来一面小铜镜，朝着他走来。
“少爷，你的镜子。”
“去吧。”李非凡挥了挥沉重的手臂。
班图将镜子放到床边，躬了躬身子，缓缓向后退去，脸色一如既往地恭敬。
随着房间里沉重的木门被拉上，房间里再次剩下李非凡一个人。
他躺在床上，看着没有任何装饰的天花板发了一阵呆，思绪不断在罗杰与李非凡的混乱中切换着。
过了不久，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摸到床边的小镜子。
这面铜镜出乎意料的沉重，但只有一个小巴掌大，虚弱无力的李非凡费了点劲才拿了起来，缓缓举到自己面前。
“果然。”
看着镜子里的陌生的面容，李非凡苦笑了一下。
铜镜的清晰度远远比不上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