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就是清明节了,这京城的雨,却越下越大,滂沱的,一点儿也不像清明的细雨绵绵了。
城外的官道上面,还有几辆马车,正在赶着路。夜色漆黑,只听见马蹄在路上踩踏的声音,还有车轮的轱辘声,伴着氤氲的水汽,真是一个寒意入骨的初春。
突然,有人惊呼了一声,勒住了带头的车马。就听见车轮在地上摩擦拉扯的声音,一阵纷乱之后,车队倒是停了下来。
“怎么了?马岱?”有人下了马车,前去查看。
“明忠,无事,就是马有失蹄,带着马车踩空了。”马岱一边回答,一边查看车马里面的人,“三公子,您可有什么地方磕着了?”
这车马里面坐的,正是赶回京城的英王。自从收到颜元初送来的消息,英王就日夜兼程,飞速赶回京城。毕竟,肃宗都开口了,要让他这个十三弟,代表自己去给邓家的德英公祭祀,英王自然马虎不得。
只是,方太妃也把邓太后,邓皇后以及肃宗之间的明争暗斗,告诉了英王。按照方太妃的意思,人家母子之间的暗斗,英王就别参合了。
可是,英王也有他的不得已,肃宗和邓太后之间如果只能选一个人,英王必定要站肃宗。所以,这次的事情,英王毫不犹豫地选了皇兄。
“马岱,”英王问赶车的侍卫,“这车还能赶路不?”
马岱是肃宗派来照顾英王的锦衣卫,虽说做了英王的侍卫,其实,却是肃宗的耳目。为了让兄长放心,英王的贴身防卫事务,全部交给了马岱。连他自己原来的贴身侍卫,明忠和明诚,都要靠边站了。
这会儿英王坐的马车出事,马岱也十分自责。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听说英王赶回京城的消息,故意设下了陷阱。
马岱一边自责,一边琢磨会是谁下的套子。出门在外,他们一向掩饰身份,英王只装作寻常富贵人家的三公子,而其他人等,也只是他的镖师和仆从。
只是明忠却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从后面的车马上下来,扶着英王坐到了放杂物的车马上去。
这次回京,英王带了许多洛阳的土产玩物,想给邓太后和方太妃赏玩,所以赶路回京的车马,就多出了几辆。
“三公子,这雨越发大了,”马岱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庄子说,“那边有些灯火,想来也有人家居住。这雨这么大,若是再出个岔子,只怕小的没法和王统领交代。三公子,要不我们先避避雨。等雨小一些了,再赶路不迟。”
自从马岱来了英王这边,很多事情,英王都不再拿主意,只让马岱决定就是了。马岱做过几次主,越发没把英王放在眼里了。这会儿想走就走,想停就停。
虽然这夜色深沉,大雨滔天,可车队里的主人,还是只有英王一个人。是走是停,总该问过英王才是。
所以明诚听了马岱的话,脸上就有些愠色。只是,明忠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示意众人听马岱的意思行事。
马岱见众人都不反对,英王也坐在车上不说话,就带了车队,往东南边的庄子去了。英王车队里的人,好几个都是马岱从锦衣卫里挑出来的好手。对着滂沱大雨他们没有法子,可若是到了人群里面,这些好手绝对能保英王平安。
所以,英王也没反对,示意众人按马岱的意思行事。只是,这马车为何会出事,英王的心里,却十分清楚。
这些年,他在洛阳住了几年,一早就把贺家剩下的残余势力,全部笼络到自己旗下了。等肃宗建立锦衣卫,再派人来监视自己的时候,英王的伪装已经彻底完成。
马岱虽然看似占据了英王府的护卫首领一职,却是个空把式。英王从贺家继承来的暗卫,一早就在附近窥视着了。若是马岱没有异心,自然不会有事。一旦马岱行事不妥,暗卫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而明忠明诚也深知其中缘故,不过假意顺从马岱罢了。英王跟肃宗做一天好兄弟,他们就保持一天服从的假象。
一切的事情,看起来都是马岱在主导,日后到了肃宗面前说起来,也都是锦衣卫决定的事情。可实际上,暗中主导的,却都是英王和他的暗卫。
明忠赶着马车,跟着马岱往东南边的庄子而去。明诚坐在马车里面,很是警觉地看着外面的大雨。
英王却交叉了双手,垒在脑袋后面,很是轻松惫懒地往车壁上一靠,十分惬意的模样。
明诚见主子这般闲适的模样,心想,颜长史他们,果然找对人了。贺家那些活着的子孙,被太宗打击的太过厉害,现在生不如死,无不战战兢兢。
只有这个英王,明明是贺家血脉,却活的十分惬意。一副富贵闲散的模样,任是谁见了,都不会怀疑英王暗地里造反。
不过话说回来,英王的演技,也不是盖的。到了肃宗面前,兄友弟恭的好戏,说来就来,一刻不带耽搁的。
“有啥吃的没有?”英王靠在车壁上,说道,“一路上只顾着回京城,本王都没好好吃上一顿呢。”
明诚在车上翻了一会儿,问马岱,“马岱,三公子有些饿了,你让人去庄子上先准备些热汤水吧。”
马岱心中嗤笑,果然是个养尊处优的富贵王爷,这会儿滂沱大雨,竟然还让人去给他准备饮食。
“今儿是寒食节,恐怕庄子上也不动火呢。”马岱回的,隐约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是嘛,”明诚只得无奈地去跟英王复命了。
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