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篆袅风清缕缕,纸窗明月白团团。
(夏)
芦雪覆汀秋水白,柳风凋树晚山苍。
孤帏客梦惊空馆,独雁征书寄远乡。
(秋)
天冻雨寒朝闭户,雪飞风冷夜关城。
鲜红炭火围炉暖,浅碧茶瓯注茗清。
(冬)
这个诗怎么叫做回文?
因是顺读完了,倒读转去,皆可通得。
最难得这样浑成,非是高手不能。
美人一挥而就。
孟沂也和他四首道:
芳树吐花红过雨,入帘飞絮白惊风。
黄添晓色青舒柳,粉落晴香雪覆松。
(春)
瓜浮瓮水凉消暑,藕叠盘冰翠嚼寒。
斜石近阶穿笋密,小池舒叶出荷团。
(夏)
残石绚红霜叶出,薄烟寒树晚林苍。
鸾书寄恨羞封泪,蝶梦惊愁怕念乡。
(秋)
风卷雪篷寒罢钓,月辉霜柝冷敲城。
浓香酒泛霞杯满,淡影梅横纸帐清。
(冬)
孟沂和罢,美人甚喜。
真是才子佳人,情味相投,乐不可言。
却是好物不坚牢,自有散场时节!
一日,张运使遇过学中,对老广文田百禄说道:“令郎每夜归家,不胜奔走之劳,何不仍留寒舍住宿,岂不为便?”
百禄道:“自开馆后,一向只在公家。
止因老妻前日有疾,曾留得数日,这几时并不曾来家宿歇,怎么如此说?”
张运使晓得内中必有蹊跷,恐碍着孟沂,不敢尽言而别。
是晚,孟沂告归,张运使不说破他,只叫馆仆尾着他去。
到得半路,忽然不见。
馆仆赶去追寻,竟无下落。
回来对家主说了,运使道:“他少年放逸,必然花柳人家去了。”
馆仆道:“这条路上,何曾有什么伎馆?”
运使道:“你还到他衙中问问看。”
馆仆道:“天色晚了,怕关了城门,出来不得。”
运使道:“就在田家宿了,明日早辰来回我不妨。”
到了天明,馆仆回话,说是不曾回衙。
运使道:“这等,那里去了?”
正疑怪间,孟沂恰到。
运使问道:“先生昨宵宿于何处?”
孟沂道:“家间。”
运使道:“岂有此理!学生昨日叫人跟随先生回中去问,先生不曾到宅,怎如此说?”
孟沂道:“半路上遇到一个朋友处讲话,直到天黑回家,故此盛仆来时问不着。”
馆仆道:“小人昨夜宿在相公家了,方才回来的。
田老爹见说了,甚是惊慌,要自来寻问。
相公如何还说着在家的话?”
孟沂支吾不来,颜色尽变。
运使道:“先生若有别故,当以实说。”
孟沂听得,遮掩不过,只得把遇着平家薛氏的话说了一遍,道:“此乃令亲相留,非小生敢作此无行之事。”
运使道:“我家何尝有亲戚在此地方?
况亲戚中也无平姓者,必是鬼祟。
今后先生自爱,不可去了。”
孟沂口里应承,心里那里信他!傍晚又到美人家里去,备对美人说形迹已露之意。
美人道:“我已先知道了。
郎君不必怨悔,亦是冥数尽了。”
遂与孟沂痛饮,极尽欢情。
到了天明,哭对孟沂道:“从此永别矣!”
将出洒墨玉笔管一枝,送与孟沂道:“此唐物也,郎君慎藏在身,以为记念。”
挥泪而别。
那边张运使料先生晚间必去,叫人看着,果不在馆。
运使道:“先生这事必要做出来,这是我们做主人的干系,不可不对他父亲说知。”
遂步至学中,把孟沂之事备细说与百禄知道。
百禄大怒,遂叫了学中一个门子,同着张家馆仆,到馆中唤孟沂回来。
孟沂方别了美人,回到张家,想念道:“他说永别之言,只是怕风声败露,我便耐守几时再去走动,或者还可相会。”
正踌躇间,父命已至,只得跟着回去。
百禄一见,喝道:“你书到不读,夜夜在那里游荡?”
孟沂看见张运使一同在家了,便无言可对。
百禄见他不说,就拿起一条柱杖劈头打去,道:“还不实告!”
孟沂无奈,只得把相遇之事,及录成联句一本与所送镇纸、笔管两物,多将出来,道:“如此佳人,不容不动心,不必罪儿了。”
百禄取来逐件一看,看那玉色是几百年出土之物,管上有篆刻“渤海高氏清玩”六个字。
又揭开诗来,从头细阅,不觉心服。
对张运使道:“物既稀奇,诗又俊逸,岂寻常之怪!我每可同了不肖子,亲到那地方去查一查踪迹看。”
遂三人同出城来。
将近桃林,孟沂道:“此间是了。”
进前一看,孟沂惊道:“怎生屋宇俱无了?”
百禄与运使齐抬头一看,只见水碧山青,桃株茂盛。
荆棘之中,有冢累然。
张运使点头道:“是了,是了。
此地相传是唐妓薛涛之墓。
后人因郑谷诗有‘小桃花绕薛涛坟’之句,所以种桃百株,为春时游赏之所。
贤郎所遇,必是薛涛也。”
百禄道:“怎见得?”
张运使道:“他说所嫁是平氏子康,分明是平康巷了。
又说文孝坊,城中并无此坊,‘文孝’乃是‘教’字,分明是教坊了。
平康巷教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