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道远对于庄周齐物逍遥的态度是抱有欣赏的。
能够同化梦魇,不仅仅是断罪火焰的灼烧,大概还有源自庄子的思考了。
无论是蝶,亦或是我,大抵没有区别。
他坠入梦境,披上了银白色的长袍,带上了这半张银色的面具,才真正的坠入了前几次那略显模糊的世界角落之中。
这里是一条清澈的河水,终日缓缓地、潺潺地向远方流去,把他的思绪也一起带来。
安道远站在河畔,盈耳的却只是琼琼的微响,好似潺潺的水声正向他诉说一个永无终结的故事。
远处巨大无比好似远山一般,但却无法抵达的世界树,大概快要枯萎了。
但他也尝试过顺着河流远去,去往那片树下。
“抱歉,但你无法抵达那里了,因为树快要死了,我的生命也就即将到达尽头了。”
好似洛水神女一样,那位美丽如画的姑娘从水边缓缓的走了出来,望着安道远,话语里无喜无悲。
大概她也想不到,这里会有第二个人出现。
这里是世界的缝隙,唯有世界树的投影的微光,能够照耀着东京地脉深处的河流。
所以千百年来,她都是这样静静地呆在这里,看着偶尔迷茫的魂灵飘过这条河流,随后跨越世界的边界线,向着彼岸往生而去。
“你是这里的河川之灵吗?”
安道远问道,他感觉这位少女给人的感觉更像是没有情绪的机械一般。
那么冰冷没有情感。
“或许吧,我偶尔能从迷途的魂灵里。了解到他们知道的知识与过往。”
少女的声线没有起伏,这是她第一次与人交谈,与那些超凡生命在现界生长有所不同的是。
她生来便是孤独的,所以也就不知道孤独是什么滋味的。
安道远听着这条清澈的河流里不带一丝杂质向着远方流去,却不知这里的无垠之水从何而来,又向何处流去。
从无到有,大概三个终极问题,人类也无法解答。
“树为什么会死?”
安道远没有问些什么铺垫性质的事情,正因为理性,他更能理解这位好似洛水湖畔的神女。
少女坐在河边,将光洁的脚丫浸泡在奔行的河水里,随后淡漠地说道:
“因为地脉里,有一处深藏的东西,它在吸收着树的力量。”
“在这个世界吗?”
安道远找到了重点。
河川少女摇了摇头:“不在这里,大概它在你的世界吧,你们的世界也要因为世界树的枯萎而灭亡吗?”
安道远没有感知到最近东京都有类似的异动,但这是一种可能性,所以他没有说谎的必要:“我需要去查一查这件事情,但地脉的位置到底在哪里,你知道吗?”
“我知道的。”
少女的眼神清澈,却没有任何波动。
“毕竟,我自诞生以来,不知在这里呆了多久了,大概用你们的纪元法,有上亿年了吧,地脉的灵力在不断的复苏上升与跌落中循环,现在正在上升着,但却涌入了很多不属于这里的力量,所以被吞噬大概也无法影响你们世界太多。”
安道远能理解这句话,现界作为连通万界的核心点,不仅仅是依靠蔚蓝色星球的一处岛国的力量。
“无论如何,我知道了这件事情,便想去看一看。”安道远不知道他是自河川之灵诞生以来,第一位与她对话的人。
但话语里却也多了一丝诚挚。
“这是请求吗。”
少女平静的说道,她美丽眼神里也没有光彩,话语里没有疑问,仅仅只有些许陈述,或许现在的她还不懂什么是情感。
“是的,公平交易,我会尝试拯救这棵树。”
安道远理性分析后,选择了更加公平的交涉。
“我其实不能理解这些事情。”她陈述道,“那棵树,在山与海的交界处,地脉,是流淌着黄金的河流,而你,是从白银之海偷渡而来的客人。”
“这不叫偷渡。”安道远重新戴上了这半张银色的华丽面具,而后微笑着解释道,“我是散步到这里的。”
随后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这里,伴随着再见的声音。
“再见吗。”少女坐在河边,望着亿万年来不曾变换的河水,随后也渐渐消失了身影。
她不知道下一次再见是什么时候了,或许那时她已经消失了。
此时天空忽然变得暗了下来,随后无数的星辰便逐渐明亮起来,一弯新月高高地挂在天空,在水面上投下淡淡的银光,增加了水的凉意。
这里就仿佛没有人来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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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道远自梦中醒来,忽然感觉自己的思维不像之前那么迟缓了,毕竟跨越白银之海穿梭梦境,哪怕作为梦魇也会受到不小的影响。
但维度这一次。
在这条清澈的河水之畔,他感觉到自己灵力和生命阶级甚至都有所提高。
东京都地脉下,原初之水与世界之树交接的秘境,真是太神秘了。
况且他还是第一位到访的客人。
(树,在山与海的交界处,地脉,是流淌着黄金的河流。)
安道远将这句话写在了手边,随后望着远处,午夜醒来,后庭的月光正在涨潮,满园的林木都淹没在发亮的波澜里。
思考片刻,他才恍然回想起,若林老先生借给清源泉水小姐的那本山海绘卷-山之卷。
《山经》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