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星河坐在病房外面,蒋青刚回来,看她神情不太好,问她:“这是和你小舅拌嘴了?”
“……没有。小舅的检验报告什么时候能出来啊,刚才外婆也打电话来问我了。”
“今天下午……哎,这一周,我的一颗心都没放下来过。”
蒋青给两人递了刚买的切盒水果,走了进去。
白天的时间过的慢。
喻星河中午睡了会,下午就抱着手机发短信。
一想到徐满满过来,不能住在家里,还要藏着酒店里,喻星河就忍不住心疼她。更不要说她一个人在酒店里,想想就是个小可怜。
徐冉一直在酒店里,其实也不无聊。堆积的合同需要她审阅,她抱着电脑,就坐在沙发上看,一个人比较安静,工作效率还挺高。
除了手机时不时的响一两下,有点分散她的精力。
女孩大概是怕她无聊,总是和她说话:
“我初中在三中读过一年,学校里都是银杏叶,好想带你去看看。”
“我再过一小会会就可以回来了!”
“今天天气真好,你在窗边应该可以看到蓝天白云,北边天际那一团云是不是像小狮子?”
“……”
徐冉一一回了,然后安心等她回来,一直等到很晚。
喻星河终于情绪低落的回来。
她从医院回了家一趟,在老人情绪最激动的时刻努力安抚,自己却没有多少情绪变化,显得异常冷静。好不容易等到老人躺下,她才过来。
一看见她,整个人强行伪装的冷静就再难维持,目光有些失焦,嗫嚅着说:“是恶性,已经错过了早期。”
她似乎陷入某种魔怔的状态,自言自语般的喃喃:“是我不好,为什么不早点回来,陪着舅舅去检查……他虽然有时很凶,但在这些事情从来只听我的话……我、我和他好好沟通就好了,为什么要生他的气,挂他的电话,我……”
他曾经是她年少时唯一能依靠的坚实肩膀。
少女有时看着他的背影,高大英挺的男人成熟稳重如山。只要他在,她就什么都不用怕。
所以无论她和他之间有多少矛盾和不一致,喻星河能希望他一直安好。
徐冉一把将她捞进了怀里:“听我说,星河,这不完全是你的错,你要知道,人的生老病死都是不受外力控制的。”
喻星河摇头:“不,如果我早回来一点,如果……”
“人生从来不谈如果。”
徐冉不得不清醒的打断她:“没有如果,星河,你要知道,人的一生就像一条河流,源自高山之上,顺流奔腾而下,一路往海而去,不能停留,也不能倒流。”
喻星河软在了她的怀里,像只小兽,呜呜的哭起来。
徐冉心疼的要命,抱着她坐下,等她哭好了,拿纸巾擦掉她长睫上挂的泪珠,一颗颗的,晶莹的泪珠。
女孩似乎丧失了思考能力,在她怀里一动不动,看起来像是失焦的木偶。
年少时经历过父母去世,她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平静的接受死亡,可她听到恶性、晚期这几个字的时候,才知道不是的。
徐冉给她放水,让她洗澡,抱她出来,看着她在床上蜷缩成了小小一只。
她似乎被触发了十年前失去亲人的记忆,在这个时候,她只是个害怕失去亲人的女孩。
不同的是,此刻,她身边有她。
徐冉揽住她,将她揽在怀里,爱怜的将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将她整个人的气息都包裹起来:“我一直都在,星河。”
在黑暗之中,喻星河握住了她的衣角,小声重复着她的话:“你一直都在吗……”
徐冉抱着她的手更加用力,几乎是想将她揉碎到身体里:“我在,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在。”
女孩的呼吸慢慢放轻了,大概是她身上的木质香味太温柔,温柔到她可以卸下所有防备,安然入睡。
徐冉却一整夜都没怎么睡着。
女孩睡的不安稳,似乎总是在做梦,好看的眉头时不时蹙起,偶尔也叮咛几句。
徐冉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温热干燥的掌心一直贴在她身上,像是幽夜里的一盏灯光,照亮迷失的路。
天才初初有了一点亮光,徐冉就不得不松开手,她要走了。
她要赶回去开一场会,还有场商业合作等着她谈。
她留了便签,将行李都装起来,短暂的两天时间,像是她偷来的,所以才显得格外不舍。
临走之前,她再一次回望仍在睡梦中的女孩,在床边站了很久,看她长睫上挂着泪珠,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梦。
徐冉伏在床沿上,拨开她额前的碎发,指尖接过女孩长睫上悬着的泪珠,而后嘬起唇心,吻了吻指尖的那滴泪。
她不舍得走。
喻星河的脸色有一点苍白,眉眼深楚,即使睡梦之中,也显得格外动人。
徐冉俯下身,在她眉眼上印上一吻,而后走了。
她要坐7点的高铁,住的地方离车站还有不短的路程。
她才提着行李箱上车,就被人叫住了:“徐小姐,请问您现在有空吗,介意和我谈谈吗?”
……
喻星河醒来时,房间里已经没了那人的呼吸和温度。
她怔愣的从床上坐起来,昨晚做了一整晚的噩梦,精神状态有些萎靡,坐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看着床前贴着的便签。
她说:“我先走了,星河。不要为已经发生过的事情自责。回来之前告诉我,我来接你回家。”
接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