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府正大门口,马车成排,贺礼堆不下甚至就那么放在门口。
门口看守的人都是她从左司马府调来的亲信,正将一个衣着精美却面容沧桑的男子拦在门外。
月谣走到门口,望着殷慕凌狼狈的模样,朗声道:“把人放了。”
殷慕凌嚯地抬起头,“是你?!”他忽然激动起来,“一切都是你谋划的!是你害我!”
月谣站在台阶上,与他隔了十几步之远,就是那十几步,就好像是天与地的距离。
她笑了一声:“我害你?我为何要害你?你如今不过是寄人篱下的质子,毫无重量。我害你,岂不是浪费时间?”
“是你!是你派人在酒里下了药!那一夜,是你在暗中操作——!你派人严守质子府,不让人进出,不让我见明月!一切都是你!”
月谣抬手示意护卫让道,她走到殷慕凌面前,原本翩翩少年郎,已被折磨得憔悴不堪。
“殷大哥想太多了。质子府本就该严加看护,为防歹人行凶,任何人进出都需要细加盘查。至于你说的什么……那个夜晚,我就不明白了。你们质子府某个晚上发生了什么,谁会知道啊?”
殷慕凌怒目相睁,双手攥住了她的衣领,猛地一提,“你会不知道!?”
“月谣!你我毕竟师出同门,我到底和你有什么仇!”
“干什么!放肆!”
“松手!”
护卫们纷纷亮剑,将殷慕凌团团围住。
月谣抬手拦住护卫,对上殷慕凌充满怨恨的目光,冷笑一声:“你可知你这一提,提的不是我,是把你的幽都城提到了虎口刀尖上。”
“你……!”殷慕凌血丝满目,浑身颤抖着,嘴唇都咬出血来,却不得不松开了手。
月谣整理了衣襟,就那么淡淡笑着望着他,忽然低声说:“殷大哥,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认为你和我大哥燕离,哪个更爱明月?”
“当然是我!”
“第二个问题。你认为你和燕离,谁更能给她安稳的生活?”
殷慕凌顿了一下,道:“我会拼尽全力,让她一生无忧!”
“嗬……!第三个问题。你敢休妻吗?”
“……!”
月谣望着他,歪了歪头,毫不客气地将个中利害一一剖析出来:“你是一个质子,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能自保,谈何保护明月?你说你爱明月,却娶了一妻一妾,膝下更有未出世之子。幽都城和明月,一旦有冲突,你敢拿一城的人来换明月一人之喜悦吗?你不能!你一样都做不到,竟然敢说你比我大哥更爱明月!?”
殷慕凌血色尽失,犹如遭受了巨大打击,整个人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你放心吧,我大哥会一辈子对明月好,不会纳妾,也不会让她受一点儿伤害。”
她看着他颓唐的样子,豁然转身就走。
“送质
子回去。”她冷冷地吩咐,长长的裙摆拖曳在后,犹如九尾狐的妖尾,沿途绽出妖异的花儿。
整整一日的宴席结束,宾客尽散。燕离已经醉醺醺的了,但神志清晰,笑起来傻气尽露。月谣同他一起往新房走去,道,“大哥,明月虽然已经二十又五,可阅历尚浅,心智还不成熟。她嫁给你,就像其他的新嫁妇一样,内心一定对未来充满了不安。大哥可要好好疼惜。虽然说我是你的小妹,可毕竟我和她情同姐妹,要是大哥你害她伤心,我可不饶你!”
“说哪里的话!今后明月就是我的妻子,是我一生一世都要护在手心里的人。就是拿走我的命,我也不会让她受一点点伤害。”
月谣笑起来,回头看了一眼喜烛高照的新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洞房花烛夜,我就不打扰了。”
“月儿,你和姬掌门也要好好的。”
她嫣然一笑。
朱雀大街的两边到处都是小摊,有卖瓜果小点心的,也有卖钗环首饰的,还有胭脂水粉、纸画灯笼……明目之多,叫人看不过眼来。前头有一小书店,为了招揽生意,特意在门前支了一个小小的摊子,放着时下较为流行的小说本子,引得一些小青年围绕着看。
月谣从未看过这些东西,她幼时为了温饱四处奔波,有幸入了逍遥门也是学那枯燥的道学兵书,再后来一路浴血奋战才有了今日的地位,像这种少年少女爱看的娱情之物,根本无暇接触。眼下见许多年轻人围在书摊前,心头一动,竟然起了心思,便走过去随便抓起一本翻了几页。
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索然无趣。
著书者的文采倒是个斐然的,只可惜情节狗屁不通,若是堂堂男子不寻思如何立业光耀门楣,反倒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和姑娘们谈情说爱,这大虞的江山早就被一打又一打的浓情蜜意给蛀光了。唯一可取的便是那些甜言蜜语,细细看来,竟发现和姬桓最近茅塞顿开之词有异曲同工之妙。
回去的时候天已经暗了,她推开门,姬桓就坐在窗户下看书,冷风从窗外灌进来,吹得烛火上下跳动,满室都是冷意,他却只穿着一件中衣,似乎丝毫不觉得冷。
听得门被推开的声音,他将书随意往边上一夹,起身走了过来。吹了一窗户的冷风,他倒是身躯火热得很,抱着她的胳膊像铁钳一样,便是脱了衣裳也驱不散一腔热意。
“怎的才回来,我等了你这么久,已饿极。”
月谣被他抱了个满怀,被他亲了两口,笑着躲了躲,闻言略惊,“怎么不吃饭呢!?若是饿坏了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