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节度暴病身亡?
大家心知肚明,追究无益。
王元逵五味杂陈,刚刚还被父亲弯弓射杀,转身就听说他死了。
是牙兵选择了比父亲更有善意的自己?还是他们害怕成为城下的尸体?他缓缓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同为武将之子的苏元枫,苦笑道:
“苏将军信我,退兵五十里,请降书不日送达长安。”
他看向洛泱的眼神,更是一言难尽,正要转身跟齐武他们走,忽见齐武脸上变了色,顺着他眼光望去,炎炎烈日之下,一阵沙尘由远及近。
这样的沙尘,翻起它的只有一样,那就是千万只马蹄。
“快!我们回城!”齐武也不客气,将王元逵推上马,自己也跨了上去,谢都不谢一声,拍马向城门而去。
“戒备!”
不知是敌是友,康将军一声令下,代北军立刻拉弓上弦,齐齐对准马匹来的方向。
“苏三郎,我们是魏博军,何兵马使麾下......”
对方的队伍似乎停了下来,沙尘中率先跑出来几人,领头的正是何弘进。
何弘进冲着元枫、李奏挥挥手,还没下马就笑道:“你们叫我好找,居然藏在沙陀军里。”
他比李奏他们先到镇州,派人四处寻找,只说在白马关见了河东沙陀军。直到他们在南门外陈兵布阵,探子才发现他们。
“你不是不借兵吗?怎么又带兵过来了?”元枫有些奇怪。
“没说借啊,我不是亲自来了?你说怎么打,我就怎么打。”
何弘进心情很好,刚才看见跑回城的那几个人,说明元枫他们都已安排好,自己来,不过是锦上添花,便解释道:
“南线的冀州,我们围了两日,赵、深二州的援军就到了,还没碰上头,义昌佯装打武邑,我们佯装打元氏,就是遛着他们转。最后放了个假消息,说是掉头去了定州,这才把他们甩掉。”
“还真是马儿带笼头----被你牵着鼻子走。”
何弘进摇头道:“这边要抓紧时间,义昌军出来都没带粮草,每个士兵身上背着三天的干粮,吃完收兵,这会应该都回去了。等他们反应过来,转头过来救镇州,我们就没那么轻松了。”
成德临镇基本都出了兵,王庭凑孤立无援,迟早投降。他其实就是怕元枫他们在镇州吃了亏,特意过来援助。
聊了几句,他又与康将军互相报了姓名,两军会师,尘埃落定。
“你们安排了内应?什么时候动手?”混进城烧粮草、刺杀王庭凑,这是他对他们偷袭的设想。
元枫正要回答,镇州城里又快马出来一个牙兵,他径直跑到他们跟前,下马行礼,将一封信交给苏将军道:
“这是成德给朝廷的请降书,正本已派人送往西京。还有,哪位是苏小娘子?我们王留后说,请您把神药留下。”
何弘进这才看见站在李奏他们后面的洛泱,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元枫:你行啊!这女侍卫除了长得漂亮,原来还是位神医郎中。
洛泱微微一笑:
“你们留后只是气血不足,让府医看看,用补血的药将养三月,便无大碍。”
那牙兵有些惊讶,还是行了个礼,上马回城去了。
给圣上的“请降书”,根本没必要抄一份给他们,元枫将那封信打开,看了看又递给李奏,果然不是什么“请降书”,而是王元逵写给他们的信。
信中道,他会服从朝廷的管束,从今年秋税起,就把以往多少随意的“贡品”,改为按两税制缴纳的税钱。
如果这是真的,王元逵可是开了河溯三镇的纳税先河。
“王留后......原来镇州城里已经变天了?”
何弘敬实在诧异,他们也才刚从白马关进来,这么快就得手了?可想想六郎托老相公崔群,转交给他们的那叠“经邦济民书”,又是那样周到详尽,不也是先人一步?
“是用王庭凑的儿子吗?你们很聪明。他也在队伍里?我可不可以见见他?”
何弘进小声问元枫。
可惜,李奏的轮椅在马车上,这时候不合适相见。虽然志趣相投,欺君大罪的把柄,没必要送到别人手里。
元枫笑道:“急什么,魏博镇与东都畿只隔着一条黄河,哪天你打了麂子、鹿子,可以带到我们苏府来吃。”
两军往南后退五十里,既等定州的消息,也是等着元桢他们的马车队到镇州再一起走。
山林里吹出来的晚风,比白日里不知清爽了多少。
何弘进与元枫、李奏他们聚在一起聊天,那套提振魏博经济的方案,洛泱给李奏讲解过,现在正好能和他探讨。
“我们不执行两税制,当然不是希望默认土地上人口的流动性,否则,募兵的时候,土地上哪里还有人?可你们提出,在土地买卖的同时,要求买地必须安置土地上的平民,不使其成为流民……”
李奏淡淡笑道:
“在魏博,大量土地都在你们魏博牙军的手里,如果这些平民仍旧留在原来的土地上,种田或是从事手工作坊,利用漕河流经魏博数州的便利,将南北物料,在此变为价钱更高的商品,平民虽然失去土地,但收入增加,有钱纳税,何至于居无定所去做流民。”
“河溯佛寺遍布,有利有弊,抄写佛经需要更多更好的纸……在下曾听闻,南方有造纸法,原料低贱,纸的品质却很高,将来有机会,可以传给魏博匠人。”
元枫听李奏说完心里不服气了,这我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