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好思绪纷乱,被温婵带回了将军府。
将军府紧邻靖王府,回这里自比回温府方便许多。
老夫人听了禀报,奔出来:“阿好,听说你伤了脚?”
温好望着面带急切的老夫人,眼泪簌簌而落:“外祖母——”
这一声喊惊呆了众人。
老夫人愣过后抱住温好,颤抖的手摸摸她的发,又摸摸她的脸,只以为在做梦:“阿好,阿好——”
温好口不能言,一直是压在疼爱她的长辈心头的一块石。
“外祖母,我能说话了。”温好含泪而笑,视线舍不得离开老夫人片刻。
再见到外祖母真好啊,而按着原来的发展,没多久外祖母就过世了。
被父亲气死的。
“婵儿,你爹娘可知道阿好能说话了?对了,今日你不是随你娘去靖王府了?”老夫人喜不自禁,后知后觉想起来,“阿好不是在咱们府里么,你们怎么一起从外头回来的?”
温婵看一眼目不转睛盯着外祖母的妹妹,无奈道:“二妹翻墙过去的。”
老夫人只怔了一瞬便笑了,看着温好的眼神满是疼爱:“阿好这调皮性子,随我。”
温婵微微抽一下嘴角。
她就知道外祖母会是这个反应,才直接说实话。
温好伸出手,轻轻拉了拉老夫人衣袖。
“阿好,怎么了?”老夫人看着外孙女,眉梢眼角的喜悦藏不住。
于她来说,阿好能不能说话,都是她疼爱的小孙女,可于阿好来说,那会是截然不同的人生。
她的阿好啊,明明天香之色,乖巧可人,却因口不能言,遭受太多不公。
“外祖母,我好像惹麻烦了。”
“什么麻烦?”老夫人想到温婵的话,不以为意笑笑,“哦,翻墙头的事啊?那有什么打紧,你小时候就翻过。”
将军府本是国公府,追随太祖打天下的林老将军论身份虽不如王爷尊贵,但论实权与在太祖心中地位,没有几个王爷能比。
后来太祖驾崩,性情软弱的平乐帝继位,面对齐人进犯一退再退,赔款割地,短短两年就失了十城。
林老将军是个火爆性子,骂一次皇帝降一等爵位,骂来骂去就把国公府骂成了将军府。许是顾着先皇余威,皇帝倒是没让林家搬出国公府,只把门匾换过了事。
再后来,平乐帝胞弟安王攻入京城,平乐帝于混乱中不知所踪,安王登基,改年号泰安。
泰安帝欲重新封林老将军为国公,林老将军心痛平乐帝对外软弱,亦不喜泰安帝不光彩的继位手段,遂坚决不受。
“我摔在了靖王世子面前,还被小郡主等人看到了。”
老夫人闻言抬了一下眉梢,把温好揽入怀中安慰道:“那也无妨。阿好记住,流言蜚语不过一阵风,只要疼你的人不在意,转头就散了。”
“我记住了。”温好依偎着外祖母,心中叹息。
疼她的人确实不在意,只是很快疼她的人死的死,疯的疯,剩下不疼她的人要把她推进火坑。
这时一名医女提着药箱走进来。
老夫人指着温好道:“快给二姑娘看看脚。”
温好一只脚踝青肿,所幸没有伤到骨头。医女用软巾包裹住冰块,替她冰敷。
温婵心疼之余,忍不住嗔怪:“扭了脚不说,怎么还把手咬伤了,若是落下疤痕如何是好?”
温好看着小心翼翼替她涂药膏的长姐,笑道:“发现能说话了,以为在做梦。”
温婵手一顿,垂眸掩去泪光。
妹妹可算是苦尽甘来了。
等医女处理好退下,一名头梳高髻的美妇匆匆挑帘而入。
“我猜婵儿就带阿好来母亲这里了。”林氏风一般来到老夫人身边,一脸紧张看着温好,“阿好,你没事吧?”
她正与一众贵妇陪着靖王妃谈笑,王府一名侍女悄悄对她说了小女儿的事。
只是侍女没有多言,害她吓个半死。
温好望着林氏,一时没有吭声。
林氏看看嘴角含笑的长女,再看看面带喜色的母亲,一脸莫名:“怎么了?”
“娘——”温好脆生生喊了一声。
林氏一愣,直勾勾盯着温好:“阿好?”
没等温好开口,抬手狠狠拧了一下脸颊。
老夫人阻止不及,嗔道:“你们真是亲母女。”
林氏激动得唇都是抖的,哪怕脸颊疼着,也不敢相信:“阿好,再喊一声娘。”
“娘。”温好哽咽。
林氏揽住温好,控制不住哭起来。
老夫人拭泪,笑道:“快把这大喜事告诉女婿去。”
温好听了这话,眼神一冷。
是了,这个时候,父亲还是外祖母眼里的好女婿,母亲眼里的好夫君。
温好从林氏怀中挣脱:“娘,我们先回府吧。”
“阿好,你伤了脚,就在这里养着,等好了再回去。”老夫人开口拦着。
“又不远,坐上马车几步就到了,等我脚好了再来陪您。”
林氏也道:“母亲,我带她们姐妹回去吧,省得扰了您清净。”
林老将军过世,林氏作为出嫁女只需守孝一年,老夫人则需为夫守孝三年,是以现在还未除孝。
老夫人想到这点,遂没再拦。
温府确实离将军府很近,母女三人乘上马车,连一刻钟都没用便到了。
温好挑起车门帘,定定看一眼题着“温府”二字的门匾,无声冷笑。
这座宅子,还是父母定亲后,外祖父千挑万选买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