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安帝病了。
数月前的战乱,小皇子的降生,再往前是新太子的被害,嫡长子的被废,一桩桩糟心事积压,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倒下,来了这场病。
百官很慌,后宫更慌,太后亲自过来探望。
乾清宫中弥漫着药香,几名太医小声讨论着皇帝病情。
太后问过太医情况,看到了躺在床榻上的儿子。
“皇上就是太不爱惜自己身体了。”
泰安帝神色憔悴,努力扯出笑容:“让母后担心了。”
太后叹气:“哀家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也不能全憋在心里折磨自己。皇上,你和哀家说实话,小皇子真的只是体弱吗?”
泰安帝怔怔望着太后,好一会儿苦笑:“什么都瞒不过您。”
太后搭在膝头的手下意识收拢:“那孩子究竟怎么了?”
泰安帝沉默片刻,轻声道:“他生有残疾……”
到底还是没有把最可怕的事说出来。
“原来如此。”太后握住泰安帝的手,“因为这个,皇上才下了过继宗室子的决心?”
“是。”泰安帝声音透着苦涩,“我不想再等,不想再赌了。儿子快到知天命的年纪了,这么多年也就吴贵人一人有了身孕,以后只会更难。就算再有嫔妃有孕,是男是女,是健康还是有疾都无法保证。与其如此,不如从宗室中挑一个合适的……”
太后认真听着,微微点头:“皇上既然想好了,就更没必要和那些人生气了,赶紧把身体养好是最重要的。”
“儿子知道。”太后的安慰让泰安帝神色好了些。
太后接过内侍奉上的汤药,亲自喂泰安帝喝了,细细叮嘱一番,这才离去。
泰安帝疲惫闭上了眼睛。
病来如山倒,泰安帝一开始还撑着精神见过国师,叫来重臣安排国事,后来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
这样一来,有些人心思就活动了。
与靖王府、宁王府这些王府不同,平王府的位置要偏一些,人们提起时更多是叫清园。
清园就是幽禁改封平王的平乐帝一家人的住处,平日里人们路过都恨不得绕道走,免得沾了晦气。
冬日天黑得早,清园就显得更幽静了。平王照例喝了几杯酒,让微醺的酒意麻痹失意的痛苦。
数月前,他还觉得胜利在望,能夺回属于他的江山,转眼间却沦为阶下囚,十余年的卧薪尝胆付诸东流。
“王爷,少喝点吧。”
“滚开!”平王伸手推开劝酒的侍妾,衣袖把酒杯扫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声响。
脚步声走近,一只手把在地上打转的酒杯拾了起来。
来的是王府的管事之一,平王至今记不住他的名字。
记不记住有什么关系呢,反正都是老四的人。
这整个清园就是一个巨大的牢笼,关着他们一家人。
“滚一边去。”平王对来人没有好脸色。
“王爷,外边天暗了。”
“没听见我的话吗?”平王没听出来人话外之音,脸色变得更差。
来人更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极低:“皇上病倒多日了。”
平王心头一凛,立刻环顾左右,却发现屋中伺候的人不知何时已不在了。
他浑身一冷,不多的酒意吓没了,一双眼死死盯着这没记住名字的小管事。
“您要是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小的就引荐一个人,若是不想,就当小的没来过。”
“你到底是什么人?”平王压低声音喝问。
他听到了自己狂跳的心。
这让他明明觉得眼前的人可疑,却还是生出难以控制的渴望来。
也因此,他任由来人凑到他耳边,低低说了一句话。
“真的?”平王脸色大变,一脸不敢置信。
来人把一物悄悄塞入他手里。
平王盯着手中之物神色不断变化,最后点了头:“好,你安排吧,我见见他。”
“是。”来人神态明显恭敬许多。
没多久,清园多了一位神秘客人,与平王密谈半日才离去。
平王静坐片刻,起身走向一处,随着越来越近,脚步不觉沉重起来。
祁明听到动静看了过去。
父子视线相碰,他率先收回了目光。
平王脸上闪过怒色,沉重的步子转为急切,很快就到了祁明面前。
祁明静静看着他,没有说话。
“明儿,你还在怪我?”
祁明淡淡一笑:“您不如叫我杨喆。”
“明儿,你这么聪明,不会不知道,那是为了不被他们拿捏住——”
祁明面无表情打断平王的解释:“所以就说我不是祁明,太子一直在你身边。既如此,我不是杨喆还能是谁呢?”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自己是杨喆,那个有前程,有朋友,有……人生的状元郎杨喆。
平王恼羞成怒:“你不也把我的藏身之处告诉了你四叔?再怎么样我都是你爹,你这样就是大不孝!”
面对平王的指责,祁明面不改色:“那你想怎么样呢?要我割肉剔骨还你么?”
“祁明!”迎上那双清凌凌仿佛看透一切的眼,平王怒气一泻,叹了口气,“算了,不争这些,今日找你是有事商量……”
靖王府中,靖王又把两个儿子叫到面前,叮嘱一番。
“烁儿你向来让人放心,但现在进了刑部做事,打交道的人多,近来要格外谨慎些,尽量不要与人喝酒应酬。”
“儿子知道。”
靖王瞪向祁焕:“你更要老实些,少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