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芊芜的十九岁生日,是她一生中最难忘的生日,她怎么都无法忘记。
那天是个特别晴朗的日子,云白得透明,天蓝得洁净。
韩濯晨送她到了钢琴老师的家门口,交代她说:“你上去好好学琴,我去公司看看,一会儿学完给我打电话……我带你去个特别的地方,庆祝你长大成人。”
她羞怯地笑了笑,说:“知道了!”
他忽然禁锢住她的身体:“你别弹钢琴了,我们现在就去吧。”
“都约好了。”
其实他再坚持一下她就会同意的。他刚要说话,手机突然响了,他接通:“风,什么事?”
“你在哪儿?”安以风的声音有点急切,“和谁在一起?”
“送芊芊学钢琴,有事吗?”
“有,很重要的事情,见面谈!”
“你在哪儿?”
“在你家。”
“好!”韩濯晨的表情马上变得紧张起来,“我马上回去!”
她有点失落地下了车。
车缓缓启动,他还在车窗里面跟她挥手:“早点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
韩芊芜挥着手的时候,心中甜蜜,笑得合不拢嘴。
韩濯晨的车驶进家门时,守在门前的保镖走到车前,向他汇报说安以风来了,样子好像很着急,现在正在客厅里等着他。韩濯晨点了点头,示意他知道了。
走进客厅,韩濯晨就看见安以风坐在沙发上,一脸阴云密布。韩濯晨问:“什么大不了的事把你急成这个样子?”
“有人要杀你!”
“哦。”韩濯晨不疾不徐地走到沙发前,笑着说,“我当什么事,原来是这种小事。”
“如果要杀你的人是韩芊芜呢?”
韩濯晨的神色骤然一寒:“不可能。我是看着芊芊长大的,她绝对不会——”
一沓资料被放在他面前,阻断了他后面的话。
一节课韩芊芜完全不记得自己弹了什么曲子,心不在焉,不知所谓。一曲弹完后,她怯怯地看向钢琴老师,等着挨批评。
“弹得不错!你的琴声里充满了甜蜜和期待,感情非常饱满。”表扬过后,老师的表情隐隐露出一丝沉重,“芊芊,你是不是恋爱了?”
音乐的世界,根本无法掩饰情感。
韩芊芜老实地点头。
“你还年轻,千万不要把爱情憧憬得太美好。”
“哦!”她懂老师的意思。
老师已经五十多岁,还是一个人生活。琴声总是容易让人感伤,老师一定经历过一段失败的感情。
见她不以为意,老师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膀:“以前我就有个学生,和你一样天真烂漫,把爱情憧憬得如诗如画。她总说如果她的爱人愿意带她去看一次彼岸花海,她为他死都甘心!”
彼岸花海!
是啊,绝美的花!
她不知不觉沉浸在那美丽的约会期待中,翘起嘴角。
“说起来挺巧的,她和你的名字一样,但她姓叶,叫叶芊芜。”
韩芊芜嘴角的笑僵住了,叶芊芜,一个如诗如画的女孩儿,一个会弹钢琴的女孩儿。
“叶芊芜?”
“她很有天赋,我对她抱了很大的期望,以为她一定能成才。可惜,她刚二十岁就自杀了,听说就是为了一个男人……所以你一定不要轻易……”
后面的话韩芊芜再没听进去,脑海中轰鸣着那个名字。
她忽然想起那封遗书!
那个女孩儿想听一句“我爱你”,想要一个浪漫的约会、一场电影,想看一片彼岸花,想他记住她的生日、她的名字。
所以,他给她用了那个女孩的名字;
他那么无微不至地关心着她,温柔地呵护着她;
他在她十一岁时就开始让人教她弹钢琴,他总是喜欢看她弹钢琴的背影;
他柔声唤她“芊芊”!
原来他一直把她当成那个女孩儿,她不过是一个替代品,让他延续欠下的感情,弥补他心中的遗憾!
在她身上,那个女孩儿未了的心愿,他全都做到了!
“不!不会的!”
她在钢琴老师错愕的呼唤中跑下了楼……
她要问问他,他爱的是她还是叶芊芜?他每次喊着“芊芊”的时候,心里想的到底是哪一个芊芊?!
打车到了大门外,她连钱都没付,便以最快的速度跑过草坪,跑到门前。
门关着,她听见安以风怒声说:“你究竟想怎么样?你倒是说句话!”
“你想我说什么?”韩濯晨的声音沙哑而低沉,“说我有多笨、有多蠢,还是说我活该?”
“这种女人就该玩够了卖去夜总会!”
她很少见安以风发这么大的火,也没心情深思,心心念念的就是一件事——韩濯晨爱的是她还是叶芊芜?
她推开门,看见韩濯晨坐在沙发上,双手深埋在头发里,眉目低垂,紧咬着下唇,脸上看不见一丝血色。
在她的记忆里,他总是那么冷静内敛,再生气脸上都带着微笑,再痛苦都能够把情绪隐藏起来,从未露出过这样沉痛的表情……
安以风看见她愣了一下,低头看向韩濯晨。
韩濯晨也听见了开门声,抬眼看见她,目光骤然透出冷意。
他微启薄唇,却没有说话,眉宇间带着一种凝重的神色,像在考虑自己该说些什么。
她试着让自己冷静,不想在他心烦意乱时打扰他,可她实在没法压抑住对答案的渴望。在与他对视了足足半分钟后,她终于问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