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愣在了原地，看了看李叔，又看了看谢老：“您，您说什么？”
“这是你的父亲，你原名叫李楚，后来，我为你取名楚遇，遇见的遇，就是想着有朝一日/你们父子有缘，能再次相遇。谁知道你这小子觉得写的来麻烦，上了小学自己写成了玉石的玉，这名字也就这么定下来了。”谢老笑了笑，仿佛想起来那时的事情。
“可是，您不是告诉我，我父母双亡了吗？”楚玉仍然愣愣的，像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谢老颔首道：“那时是怕你多想，干脆就这么告诉你了。其实说白了还是我自私，总想着等你长大了就让你接替我的衣钵。谁知道后来你一心学医，遇见唐沉后又一门心思想跟着他混，我便随你去了。”
“那时候我就想，血脉这东西是很玄的，这些年来我一点医学的观念都没有给你传输，你怎么就像学医呢？直到前些日子我才想通，这就是血缘啊，是你生下来就带着的东西，我怎么抢都抢不过来的。”谢老说着，叹了口气。
李叔又向前走了一步，问谢老：“你说的是真的？不是为了赎你心里的罪，随便搪塞我的吧？”
“你们可以去做亲子鉴定。”谢老说道。
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那肯定是真的了。
李叔的脖子僵硬着，慢慢转了过来，看向楚玉：“你今年多大？”
“三……三十。”楚玉回答道。
“什么时候生日？”
“十一月三十。”
“……”
李叔陷入了沉默，他直直地看向楚玉，皱着眉头，想上前去好好看看，眼神里却又有些怯意。
“老李，我跟你讲讲这孩子这些年来事情吧。”谢老又咳两声，谢玟乔扶好他，皱了下眉，然后摇摇头，像是在说别逞强。谢老笑着推开了她的手，像是一定要说。
李叔还是愣愣地看着楚玉，仿佛没有听到谢老在说什么。
谢老也不顾旁人的态度，自顾自地说起来。
“从你手上把孩子带过来养的第一天，他便发了高烧，像是知道自己的父母已经远离了自己一样，他哭个不停，怎么哄都哄不过来。当时我是怕的，我的双手杀过那么多人，可却对一个还不会讲话的小娃娃束手无策。”谢老说着，脸上的表情也随之而动。
“我那时专门去山上的庙里为他求了保命符，还好这孩子福大命大，就这么活了过来。后来的日子里，他也终于算是健健康康的成长起来了。还好，他心大，心思也不敏感，给什么要什么，天天开开心心的，也不追问我一些我回答不上来的问题。”
谢老笑着，继续说道：“他五岁的时候，本来我是打算送他的，乔乔出生了，即使我那混账儿子不回家，可是我终于有了希望。于是我问楚玉，他是愿意继续呆在我的身边，还是去国外学英文，他选择了国外。”
李叔这时候轻哼一声：“你问一个五岁的孩子，他哪里知道，你终究还是自私罢了，有了乔乔，就想把我儿子甩到一边去了！”
谢老眼中的神色黯淡了几分，然后自嘲般地笑了笑：“你说的也许是对的吧，可是当时，我真的是想给他更好的生活的。我送他，送他去最厉害的建筑学校学建筑，可是这小子居然自个儿偷偷跑回来，说要从医。”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向楚玉，问道：“我早就想问了，你为什么要从医呢？”
“当时……我们学校有个寻找笔友的活动，我找到了一名中国笔友，他跟其他人都不一样，我的同学们都是用email与笔友交流，只有我的笔友是用亲笔信。他像我阐述了他学医多年的心得，这一来二往的，我就被吸引了……”楚玉如实说道。
这时李叔的身子晃了晃，好半天才站稳，他问楚玉：“你的笔名是？”
“lizzychu……”楚玉有些疑惑：“您问这个干嘛？”
“我……”李叔的话梗在喉中，说不出来。
“难道您就是那位名叫‘祈雨’的中国笔友？”楚玉惊讶地问道。
“是的。”李叔的表情已经失控了，我不知道他此刻内心在想什么，可是我除了感叹只有感叹。缘分真是太奇妙了，两个人哪怕隔了崇山峻岭、万里远洋，只要是有缘，就一定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谁也割舍不掉。
“哈哈哈，看来我谢某真的是输了，输了啊。”谢老笑了几声：“这是我这辈子，输的最心服口服的一次了。”
楚玉的表情再也没有了曾经那种满不在乎、吊儿郎当的成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让人捉摸不透的表情。
谢老继续说道：“阿玉跟了阿沉之后，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从前虽然开朗明快，但总是一个人玩，也不爱搭理别人。出国的那些日子，每次我去看他，他都是自己在小公寓里念书。自从遇到了阿沉，这才算是真真正正地活泼了起来。他们两个在一起虽然老是闯祸，还带着乔乔做坏事，可我这心里，总归是好受多了。”
楚玉看向唐沉，我也看向唐沉。
唐沉的嘴角漾起了一抹笑，什么也没说。楚玉也跟着笑了下。
李叔转过头，对谢老说：“那你为什么今天跟我说这些？”
谢老垂下头，我这才发现他的头发竟然已经全白了，上次婚礼见他的时候，还是夹白呢。他仿佛几个月之间苍老了十几岁，有了迟暮老人的样子。
他笑了笑，对李叔说：“就当我这个老头子，想赎生前的最后一份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