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玉簪束发,身段窈窕的女道士提着莲灯从石阶小路走下来,她的身后跟着两个小道姑。
女道士停住脚步,打量了白姬、元曜一眼,轻声道:“请随我来。公主在梅花小筑等候。”
月光下,女道士螺黛勾画的右边弯眉上有一颗小痣。
白姬笑着吟道:“天宫神女梅山隐,人间小蛮提灯来。”
女道士笑了笑,没有说话。
白姬、元曜跟着女道士走到位于山腰的梅花小筑,这是一处十分幽静雅致的轩舍。女道士挑起湘妃竹帘,白姬、元曜走了进去,只见室内的陈设布置十分素雅简单,一架八折梅花图屏风隔开了室内和室外。
从书架上的书册,琴台上的凤尾琴,光亮的茶具可以看出这位公主平时的消遣爱好。透过梅花屏风向内室望去,隐隐可见一个婀娜的倩影倚坐在罗汉床、上,两名小道姑跪坐在地上伺候。
白姬绕过屏风,走向内室。元曜觉得公主正躺着,他一个大男人,进去未免不好,但又很好奇,想知道这位出家修道的瞬城公主是一位怎样的人。他见没人拦他,也就腆着脸走了进去。
瞬城公主穿着一袭粟色单衣,浅玉色罩衫,青丝绾作一个高高的云髻,发髻上插了一支镶嵌玛瑙珠的银簪。她洗尽铅华的素颜如莲花一般美丽,但神色却很憔悴。她一见白姬,顿时花容失色,道:“你……你真是画中的龙女?”
白姬笑道:“正是。公主既然认得我,那《清夜图》也一定在公主手中了。”
一听见《清夜图》,瞬城公主如遭雷击,她愣愣地坐着,半晌没有言语。
女道士一听见《清夜图》,立刻将小道姑们遣了出去,自己跪坐在罗汉床边伺候。
瞬城公主见室内没有外人,才对白姬道:“你是谁?你都知道什么?”
白姬金眸灼灼,道:“公主七岁时,我在太极宫见过您一面,您竟然完全不记得我了么?真是让人伤心。”
“公主当时是小孩子,对路人不会有任何记忆吧?”元曜在心中道。
瞬城公主望着白姬的灼灼金眸,似乎想起了什么,美目惊诧。
“我记起来了!你是那条白龙!在太极宫祭祖时在天空盘旋飞舞的白龙,黄金色的眼眸,冰蓝色的火焰,美丽得令人惊叹!文武百官看见了,都说是神灵护佑天子,派遣龙神显灵,赐降福泽。”
白姬以袖掩唇,道:“啊,那是先帝花一万两黄金请我去的,说是内忧外患,时局不稳,用神龙来定一定民心。”
这龙妖在天上晃一下就赚了一万两黄金,她怎么好意思收先帝一万两黄金?!元曜瞪着白姬,在心中咆哮。
瞬城公主想起了往事,神色有些悲伤。
“那一年,本来内忧外患,时局不稳,因为神龙在祭典上出现,边疆战乱平定了,内乱也消散了。也是因为神龙之事,后来我才萌生了一生修道,为国祈福的志愿。不过,唉,我终究不能完全泯灭凡心,断了情缘……”
白姬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公主也不必太过自责。不过,您得给小郡王一个交代。他还苦苦思念您,希望能再见到您。”
元曜吃了一惊,原来瞬城公主是云华夫人?!她竟然神隐了自己的侄子?!而李温裕竟然爱上了自己的姑姑?!
因为这个真相而吃惊的同时,元曜又不寒而栗。这段不伦之恋如果传出去,将会是皇室最大的丑闻,李温裕和瞬城公主都会因此而遭受灾难。如果有别有用心的人用皇室悖德为理由制造叛乱,国家也会因此遭受到可怕的灾难。
“不--不--我不要再见到他了!我绝不能再见到他--”瞬城公主摇头,十分伤心,悔恨,“这完全是一个错误,一个可怕的错误!我不知道他是我的侄子,等我知道时,已经太晚了。”
白姬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跪坐在一边的女道士见公主伤心,心中也痛如刀绞,她突然匍匐在白姬面前,连连磕头:“龙神大人,您是神祇,无所不能,求求您大发慈悲,救救公主。一切都是我的过错,无论有什么罪过和灾难,请降于我的身上,与公主无关。”
女道士连连磕头,她磕得很用力,额头很快就青紫了。
白姬退后,不受她的跪拜。
“我只是非人,不是神祇,我救不了任何人。不过,你如果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许我会替你们拿一个主意。”
瞬城公主和女道士青梅相视而望,一个眼神交汇之后,她们就如实说了事情的经过。
瞬城公主出家修道时,才十五岁。从小陪伴她一起长大的侍女青梅也和她一起修道,并将侍奉她终身。主仆二人安静地住在紫微观中,为国祈福,供奉先祖,转眼十年过去了。
瞬城公主并不后悔当初的选择,但是修道的生活太清苦,太寂寞,有时候望着池水中交颈的鸳鸯,屋梁上双飞的乳燕,她也会觉得十分向往。
瞬城公主虽然渴望爱情,但是不敢也不能公然与男子相恋,这会让她公主的身份蒙羞,也会让她女道士的处境尴尬。
二十五岁那年,她从一名贵妇那里得到了一幅《清夜图》,贵妇告诉了她神隐的秘密。漫长的岁月无以消磨,瞬城公主很快就沉迷在了神隐的游戏之中。
瞬城公主挑选心仪的男子,借助迷神香将其带入《清夜图》中,她与青梅扮作神女或者狐女与男子相恋。一段恋情终了,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