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阿明吗?”羽青体贴地扯开话题。
“阿明?”简银河恍惚记得听羽青提到过,应该是她某个时候的男朋友。
“我俩昨天复合了。”
简银河对阿明毫不了解,而羽青也不曾提过关于阿明的任何事。她既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也不知道他们曾经分开过。
此时羽青脸上露出一派小女人的柔情,“银河,他对我很好。”她是认真了。
“羽青,我真为你开心。”简银河说,“什么时候介绍给我认识?”
“他最近经常出差,等他回来再介绍给你。”羽青笑了笑,“我以前太野了,是阿明让我想要安定的。其实再野的人,也会想安定。”
“多好。这才是一个女人该有的人生轨迹。”
羽青却问了一句:“那你呢,简银河?”
简银河的笑容僵在嘴角。人人过的都是人生,她的却不像。她的生命格局被迫迂回深刻,先是溪文,再是纪南,上天用一种戏弄的手法来完成这种深刻。羽青一语中的,人永远会想要在安定中寻找终极依赖,一切的迂回都是为了最后的安定。而她的迂回,却像一条有去无回的曲线,没有终点。
告别羽青以后,简银河又去了一个咖啡馆,坐到深夜,服务生告诉她要打烊了,她才想起时间不早,该回去了。
过了几天,纪南才又回来,带着简银河去了他父亲住的医院。
简银河走进病房的时候,看见纪学远的面孔,从他们无比相似的眉眼和鼻梁,她判断出他是纪南的父亲。她很诧异,因为她从没想过他们之间的关系在纪南那里其实那么正式。
纪南对父亲说:“爸,这是简银河。”
“哦,你就是简银河。”纪学远从床上坐起来,笑容里有种慈父般的满足。
简银河忽然有点儿发窘,看来纪南早就跟他父亲提过她,也提过他们之间的关系。她原以为她只是纪南金屋藏娇的其中一个情人,但她没想到,他认真了,令她措手不及。
她微微颔首,“伯父,您好。”
纪学远回头对纪南说:“纪南,你总算是让我一颗心落地了。三十好几的人了,总不能一直这样过。早该带这么漂亮的儿媳妇来见我了。”
一席话说得简银河发窘,她看看纪南,他仍旧是一脸的轻松,只是微笑着应和他父亲。完全是一场儿媳妇见公婆的温馨场面,她真有点儿吃不消。
“银河,”纪学远直接省掉了简银河的姓,“听纪南说,你是设计师?”
“哦,是的。”简银河尴尬地回答。
“纪南跟我讲过,说你相当有才华。”
“他过奖了。”他还讲过什么?
纪学远笑得越发满足,“他之前跟我说,你漂亮,人也善良,气质独特,是他从没遇到过的好女孩。你不知道,你是他长了这三十几岁头一次跟我提到的女孩子,还这么上心。”
简银河怔了怔,纪南的“认定”让他手足无措。她只敷衍地回答:“我哪有那么好。”
“纪南从小是个愣头青,不开窍,性格也不大好,恐怕不讨女孩子欢心。他这个性子,有时候生硬了些,希望你不要太和他计较。”
简银河在纪学远的眉间看到了和纪南一样的东西,冷静、克制和隐忍。上了年纪的人一旦患病,所有的精神和活力都消减大半,纪学远脸上的种种沧桑里,却还是透着一股消磨不去的锋芒。
“银河,要是纪南对你不好,跟我讲,我来教训他。”
“哪里,他……很好。”
“爸,你今天感觉怎么样?”纪南想帮简银河打消尴尬。
“好得很,心情好,身体自然精神。”纪学远爽朗一笑,“纪南,你跟简银河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也就最近几天的事。”纪南又岔开话题,“医院住得还习不习惯?不习惯的话我再找别的病房。”
“医院不都这个样子嘛。”纪学远微微皱眉,“上个月你让我搬去富春路的房子住,我不想去,毕竟年纪大了还是想住老屋。现在老屋没得住了,只有住院。你要想我住得舒服,还是让我搬回老屋去好了。”
“爸,这怎么行。”纪南知道他父亲是在闹老小孩脾气。
“伯父,身体要紧。”简银河说。
纪学远又是一笑,“知道你们孝顺。我十几年没见过世面,医院如今什么都是用电脑,各种新玩意,连窗帘都自动开关,我都快不习惯了。这不像人住的地方。”
“爸,好好养病,其他的事不用管。”
“今天真想喝两杯。”
“医生交代,您不能喝酒。”
“医院就是臭规矩多。”纪学远和风细雨地骂出一句,皱纹里闪动的全是喜悦。他问简银河:“纪南从前总是不细心,但我看你倒是个细腻的孩子,会不会觉得他太粗?”
“一点儿也没有。”简银河笑了笑,“他其实很细心的。”她真觉得荒唐,这场戏她是不是演得有点儿过?是他父亲的衰弱苍凉,让她心底多了一份怜惜,她也愿意陪他演下去。
纪南跟简银河在病床前陪了一个多小时,老父亲说有些倦了,让他们回去。其实他是胃痛又犯了,不愿让他们看到而已。他已经老了,半截身子已入土,尤其在经历了牢狱之后,那些病痛和死亡都看淡了太多,但他不愿让儿子看见半点。
从医院出来,纪南载着简银河去了老唐的夜市摊。
老唐依旧是那副热情憨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