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痞子,姓韩,众人叫他痞子,只因除痞子外,再无一个能准确形容他的词。
来唐鬼山寨前,韩痞子天不怕地不怕;来唐鬼山寨后,韩痞子仍旧不怕天地,但他怕了唐鬼。
不说别的,光是唐鬼手中那两把圆月弯刀,便令韩痞子崇拜不已,可他从未想过自己能有和唐鬼一样的双刀,他知道整个山寨内,除了唐鬼,别人都不配。
可韩痞子也没想到,唐鬼丢了只膀子,再不能握住两把双刀。
唐鬼究竟是如何自断手臂,韩痞子不清楚也不想清楚,但他知道若不是因齐孤鸿,唐鬼断不会如此,所以韩痞子恨齐孤鸿,恨到骨子里,是齐孤鸿,毁了韩痞子对这世间仅有的希望。
齐孤鸿被这一拳打得七荤八素,人本就仍在对唐鬼断臂的惊愕中,然而就在这时,齐孤鸿的余光中突然看到一个黑点儿直奔他们飞来。
那个黑点不过如个豆子大小,却带着破风之势,力量足以穿透人的头颅,齐孤鸿望着那个黑点儿穿破重重阻碍,直奔唐鬼所在的方向而去,此时他也顾不上思考什么韩痞子的事情,只觉得浑身一个激灵,本能地向唐鬼扑了过去。
唐鬼本坐在地上,一只手死死捂着断臂,同时用力咬着嘴唇,然而唯有手臂被生生折断的疼痛占据了唐鬼的全部心神。
故而齐孤鸿猛地扑向唐鬼将他按在地上的时候,唐鬼还没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是冷箭,自阴暗的角落射向唐鬼和齐孤鸿。
军营的哨楼上,章杳坐得四平八稳,天还未亮,章杳推开了章为民送上来的望远镜,在这样的情况里是什么都看不清的,哪怕战场就在他的脚下。
随着箭矢自手中飞出后,叶景莲放下了握箭的手臂,他眯着眼睛,视线顺着箭矢飞出去的轨迹追了出去。
章杳懒得问他是否射中目标,反正对叶景莲来说这只是个游戏,他睡饱了,正是要释放精力的时候,而且丝毫不觉得自己在占据绝对有利局面下还要对弱势者放暗箭有什么可耻。
此时章杳只关心一个问题,齐孤鸿和唐鬼是怎么出来的?毕竟,自叶景莲拉弓放箭时,章杳便料想到两人必然是已经上来了,否则整个战场上还有什么能让叶景莲感兴趣的目标么?
“欸?”叶景莲的惊奇声在章杳耳边响起,紧跟着便看到叶景莲冲到章为民面前夺过他手中的望远镜,向战场上扫视过去。
“杳哥!”叶景莲看了一阵后,将望远镜推到了章杳面前,对于这种强制性的动作,章杳本能地想要推开,可还不等他有所动作,便听到叶景莲的惊呼声,“唐鬼的胳膊断了!”
胳膊断了?
章杳接过望远镜时,脑海之中已经开始不停思索起来,他已经料想到了唐鬼的法子--这家伙砍断了自己的手臂,以手臂死死顶住机关,以此为两人争取到了逃出来的机会。
真不错。
章杳本来毫无兴致,但唐鬼的这一做法却让他稍稍被勾起了兴趣,身子也微微挺了起来。
整个战场上,章杳的军队与唐鬼的山匪在人数上根本不匹敌,唐鬼的山匪全无胜算,但是即便如此,唐鬼还是以自己的一条手臂作为代价从地下爬了出来,那么之后呢?他想干什么?逃跑?
章杳突然发现自己有些猜不透唐鬼的计划,但章杳非但没有畏惧,反倒觉得有趣,自己终于遇到可以打发时间的对手了。
唐鬼被齐孤鸿扑倒在地,一滴鲜血掉在他的脸颊上,迅速顺着脸颊滚落下去,说来奇怪,唐鬼本以为自己除了胳膊上的疼痛之外再感觉不到任何,可那滴鲜血滑落的感觉却非常清晰。
“你流血了。”
唐鬼的声音很轻,还有些虚弱,他知道是利箭划破了齐孤鸿的耳垂,若不是齐孤鸿刚刚挡了那一下,中箭的应该是自己。
唐鬼不喜欢看自己人流血,他觉得那是对他地位和能力的质疑。
那双如寒夜明星般的眼睛令齐孤鸿有些呆愣,是耳边的马蹄声让他回过神来,伸手试图将唐鬼从地上拽起来,“走,我带你走。”
“闪开,”唐鬼推开齐孤鸿的手,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他咬住肩头上一块布头,另一只手用力扯下一条破布,草草地往自己那截断臂上缠。
鲜血很快染红了那块破布,唐鬼却好像没事儿人一样,在包扎伤口的时候,唐鬼的视线一直望着暗箭飞来的方向,他的目光炯炯,嘴角扬起了一抹冷笑。
看样子他们都在等着自己上场,那就只能陪他们玩玩了。
平日里,唐鬼都会控制自己尽量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他愿意活得像野兽一样,遵循本能,只有这样才能保持最敏锐的直觉,就像此时,唐鬼察觉到如果自己不解决掉某个人的话,他和他的这一班子兄弟们,恐怕难以全身而退。
所以当章杳将望远镜的视线投向纷乱的人群中时,他第一眼便看到了唐鬼--他和别人不一样,不管身边有多少人,都无法掩藏住他身上那种野兽般的杀气。
断臂唐鬼用仅剩的右手握着圆月弯刀,身子向前倾斜,整个人好像一头豹子般,穿越乱战中的众人,目标明确地直奔哨楼而来,就在距离哨楼还有七八米的时候,唐鬼顺势跳上了一辆马车,踏着马头猛地一跃而起。
身子悬在半空的时候,唐鬼手中的圆月弯刀已经飞了出去,伴随着呼啸风声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章杳坐在哨楼之上,此时所有人都如他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