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纳治有提前交代过，于是苏珊将凌曜带去了书房。
扫过房间内部的摆设，这些年来除了书架上的书有所变化外，一些都还是老样子，就连老纳治喜欢待在阳台上的习惯都没有变。
苏珊朝凌曜敬了个礼退了出去，凌曜迈开修长的腿，铮亮的皮鞋落在光洁的地板上，想尽量放轻脚步，奈何每一步都回声响亮。
这些年，老纳治的身体也大不如前，已经坐上了轮椅，这几个月的殚精竭虑，更是让他疲惫不堪，时不时能听到他传来几声咳嗽，听在凌曜耳中，让他不是滋味。
他不是不想和老纳治友好相处，以十二岁以前的爷孙模式，可这些年，他无法让老纳治对他的成见作出任何改变，在老爷子心目中，他永远比不上父亲的分量！
到了近前，凌曜才看到老纳治面前摆放着一副国际象棋，这是老爷子闲暇时期最大的爱好。
曾经，老纳治手把手教他下棋，告诉他棋局包含的人生哲理诡变玄通，下棋的方法，也可以用在商场上。
老纳治似乎被眼前的棋局困住了，痴迷的盯着棋盘，却半响也不敢落子。
凌曜在旁边站了片刻，不经老纳治邀请，凌曜自动坐到对面，拿了黑子落下：“既然要应付这盘棋已经这么吃力了，为什么不放手歇歇？”
一大把年纪了，还跟年轻人一样在商场上拼命，难道前半生的辉煌荣耀还不够他满足的吗？
明明看到没有胜算，明明知道就算是认输，他也不可能对自己的爷爷赶尽杀绝，为什么还要强硬而固执的应战，哪怕伤害到自己也要坚持下去？
他就这么恨他，当作一生的宿敌要不死不休？！
老纳治面无表情，满脸的褶皱越发看着苍老，就着凌曜的落子继续下：“你今天是来跟我耀武扬威来的？”
凌曜落子：“真正骄傲的人是不屑于向输家炫耀的。”
老纳治愣了愣，这句话似曾相识，没记错的话，还是他当年教导对方的。
是啊，一转眼，二十年都过去了，当初的毛头小子长成了面前这个优秀男人！
老纳治有些恍惚，低下头，猛地看到凌曜刚才碰倒的白子，堵死了他最后的路，连日来积压在胸口的火气豁然被点爆，老纳治抓起棋子，暴怒的朝凌曜砸去：“以为赢了一次翅膀就硬了是吧？”
凌曜没来及避开，额角阵痛，一股热流滑下，染红了视线。
他简单用手擦了擦，面不改色的承受着老纳治的怒骂。
“叛逆！幼稚！愚蠢！你还是三岁的小孩子吗？身为纳治家族的一员，用心维护家族荣誉是你与生俱来的责任与义务，你知道多少人看着纳治家族这场内斗吗？堂堂纳治家族沦为了外人的笑柄，我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咳咳！咳咳~”
老纳治到底是老了，一翻痛骂过后便是不断气的咳嗽声，咳得脸红脖子粗。
“那么我的想法呢？谁又来在乎我心中所想？”凌曜克制着，沉声反问。
“你的想法就是突然抽风干这些蠢事？”老纳治抓着拐杖用力掷地，表达内心的愤怒。
“呵~蠢事，是不是只要违背了你的意愿，都是不合理的存在？哪怕是将我的人生搞得乱七八糟，充满痛苦？”凌曜摁住流血不止的额头，冷静异常，“那些东西就真的那么重要吗？比你的亲孙子还重要？”
“住口！”老纳治额角青筋直冒。
“呵~要承认我是你的亲孙子，比杀了你还难受吧？”凌曜眼底阴翳，“可笑的是，明明这么厌恶我，却因为我身上流淌着一半您儿子的血液，拥有得天独厚的基因天赋，还需要仰仗我将纳治家族发扬光大！”
“我让你住口，你听不到吗？”老纳治举起拐杖要往凌曜身上砸去。
拐杖在半空中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截住，不同于伊恩但凡出一点错误就会被老纳治家教惩罚，这还是老纳治第一次动手打这个孙子。
“爷爷，还想多活几年，就少动怒。”凌曜撑着桌面起身，“输了就是输了，别越老越输不起！”
“你！”老纳治气得脸红，眼前的凌曜第一次让他觉得超出了掌控，不再是一只再骄傲也只能对他表示顺从的孤狼，而是一头从沉睡中苏醒的雄狮！
凌曜站起来，松开了拐杖，转身时一顿，背对老纳治不屑嗤笑：“家族荣誉？面子？高贵的血统？出身？以为我真的稀罕？”
可以的话，他宁可自己从来就不姓纳治！
老纳治看着凌曜逐渐走远的背影，不甘道：“即便你对纳治这个姓再怎么憎恶，也改变不了你的出生！”
凌曜置若未闻，这一点他当然一直很清楚，他是纳治家族的荣誉，就算他想脱离这个身份，老纳治也绝不会允许。
见对方不动于衷，老纳治对着他的背影继续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女人可能还活着，这些年你一直在找她！”
闻声，凌曜脚步一顿，背对老纳治的角度，他仿若被碰到逆鳞，目光森寒可怕。
末了，他微微侧目，留下似是而非的话：“无论是爸妈还是lynch，谁都好，如果有他们在，我这些年就不会过得如此孤独辛苦，但这终究不过是臆想罢了……”
话落，凌曜拉开房门走了出去，守在门外的苏珊对上一身修罗杀气的男人，噤若寒蝉，下意识低下头恭送对方远去，经这一战，她也发觉凌曜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可以被他们随意玩弄于掌中的少爷了！
凌曜面色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