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莱坐在监控器前，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一个人比划来比划去，像个小神经病一样，对着空气一会儿激昂澎湃，一会儿垂头丧气，一会儿又跳到一边像是在躲什么，可以说是非常有趣了。
一瞬间，尼克莱觉得跟着对小情侣处个朋友也许也不错，等把这件事儿解决了，给他们点儿甜头吧。
天童终究还是拗不过这对鬼兄弟。
范无救提出了可以让陆明舟跟着的提议后，谢必安就死死抓住这点，坚决不松口，无论天童如何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都完全不为所动。可是天童终究还是不想妥协，人类进入别的次元其实非常危险，而且完全没有先例，除了他自己，可是他的体质又这么怪异完全不能当案例和经验。
当时陆明舟为了救他，接收黑白无常的传信的后遗症到现在还没痊愈，这如果直接把他带进亡灵的世界，暂且不说对一个人心理上的冲击，大概身体都很难撑得住吧。
“你们两个能不能别胡闹了，我虽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回事儿，但我可以在冥界全身而退……”
“你的全身而退都是撞大运。”范无救冷冷说道。
“……”
不知为何，这次范无救明显不打算站在他这一边，过去并不会这样的。
“我都是撞大运了，那他呢，他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天童近乎于哀求的语气说道。
“普通？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一碰到他就看不到鬼了？”
一直以来负责说话的谢必安今天却意外的安静，此时他跟天童一样，有些莫名地看着范无救，范无救一向秉持能动手就别哔哔的懒得动嘴的原则，对天童更是能惯着就惯着，兄弟二人在天童身上很有几分当妈当爹的属性，谢必安整个就是一个操心的妈，而范无救就是那甩手的爸。
可是今日，范无救却很反常，而且对天童很咄咄逼人。
“我，”天童有些慌乱，他突然感受到一股巨大的疲惫，一直以来他努力回避，不想去思考的问题开始甚嚣尘上的一个又一个翻腾出来。他后退着，颓然坐到了椅子上，“我不知道。”
“你在躲避什么？”
范无救的步步紧逼，终于将天童惹恼了。
“这件事跟现在我们说的问题是两码事儿！”
“我不觉得，你看到鬼，他能让你看不到鬼，你觉得他普通？”范无救冷冷说道，“你自己想好，我敢提出来让陆明舟跟着你进去，就意味着我肯定有把握只要你活着出来，他就能活着出来。而且……”范无救向前两步，靠近天童，猫下腰居高临下地望着天童，用细若蚊声一般的声音继续道：“如果你真的想跟他走下去，那该面对这一切的，不应该两个人一起吗？”
天童彻底被范无救的气势压住了，他有太多疑惑，为什么他能看见鬼，为什么他碰到陆明舟就看不见鬼，那只频繁出现的麋鹿到底是什么……
可是每次他想好要去探究，总会在最后一刻退缩，这些问题，他问不出口，他怕得到的答案太恐怖，他怕得到的答案超出他的承受范围。
“这样吧，他不是也在这里吗？直接问问他，愿不愿意跟你一起不就好了。”谢必安感觉气氛过于凝重，终于出来打个圆场，平时岔开话题的都是范无救啊……
天童听了这话，叹了口气，这还用问吗……
昨天陆明舟为了追着他，连自己的手都能卡断了跑出来，现在去告诉他，你可以跟着天童一起去虚魂界啦！不跟着来才真见鬼呢。
“自己想好，时间不多。”说着，范无救转身拉起谢必安飞速离开，留下天童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风中凌乱，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远离这是是非非，甚至远离人类，就拉着陆明舟，躲在一个人迹罕至的世外桃源，安安静静地度过余生，不用去考虑自己是怎么回事儿，他是怎么回事儿，反正死后尘归尘土归土，该当什么妖怪早已订好。
想着，天童有些许无力地站起身，失神地向着房间的方向走去。
该如何开口？该如何护他周全？
如果再继续下去，会不会有更多类似这样的事发生到他身上，给他造成原本完全可以不必经历的伤害？
天童脚下猛地一顿，这个想法如同黑洞一样，将他一点一点吞噬入深渊之中，像魔咒一般，钻入他的大脑，久久不愿散去，攥住他，扼住他，让他无法呼吸。
推开房门，陆明舟正坐在地摊上，闭着眼睛，打坐……
天童呆立在门口，一脸懵逼地问道：“你，在干嘛？”
陆明舟闻声睁开双眼，迷蒙了几秒钟，终于认出了来人是谁，瞬间眼前一亮，蹭地窜了起来。
“没什么，有些无聊。”他有些尴尬地走到大门对面的厅堂，抱着臂膀靠着厅堂中央的桌子上，“你怎么样？尼克莱有为难你吗？”
大门从天童身后落锁，房间之中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天童心中说不上是放松还是沉重，总之五味杂陈，他双手背在身后，柔声道：“没什么，就是想让我帮他把他的爱人带回来。”
“去哪儿带？”陆明舟刚问出口，就好像知道了答案是什么。
“虚魂界，就是将死之人游荡的地方。”
“啊……”又是没听过的名词，“危险吗？”
天童静静看着他，轻声道：“还好。”
两人就这样相视无言，谁也没有更多的动作，也没有走向对方，或者坐回到沙发上，就这么呆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