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都静默了。
铁头哥随便让小弟搬了把椅子过来,坐下,椅背在自己面前,双臂搁在上头,很惬意地抽着烟:“各让一步吧,六个点。”
权叔尴尬中站起来:“那个……要不我先走了。”
“坐下。”铁头冷冷道,又瞬息变成笑脸,在权叔坐下来时安抚他:“你是中间人,也是交易的见证人,你怎么能走呢。你走了,我们岂不是成了空口白话了嘛,坐下坐下。”
又一次静默……比刚才更长。
卖消息者眼珠乱转,摸出手机——身后有人一把夺过去,他也不敢去抢回。
接着,铁头后边小弟拿了两个箱子,摆在桌上。铁头一抬头示意,小弟把箱子给卖消息的人推过去了。
“点数吧。”铁头说。
对方攥紧拳头,再松开,过来摸箱子,让一个小弟抓住了手。
权叔反应快:“对对对,先下约。”
这些,铁头早就准备好了,纸笔都搁在桌面上,等着双方签字。
铁头前后两次提到卓爷的名字,谁还敢不买账。卓爷买这个消息,也是为我,这就不用我多费力了。
铁头起身,没有马上走,他与我擦肩而过,将消息纸条塞进我口袋,手法比魔术师还利落,也没和我多说一句话。原来他早知道我在场。
不到两分钟,我就收到一个信息:卓爷的事,你上上心。
真想不到,就这么一张纸条,能卖到六千万的价格。卓爷下了血本,他要在东城罗丰湾出的货,自然远不止这点利益。
当天,我给居姐打电话,要求再见一次海鸥,说有急事。通话中,居姐说最近太忙,海鸥根本没空,我提到日升的消息后,她才软下来,说今天晚上可以去,还是老地方。
五点多,我一个人去了那个饭店。
房门内有海鸥和几个女人,还有两个男人在。他们正在商量股市和李仲豪的事情。
按规矩,先有人进去给我通报一声,然后允许了我才能进。
海鸥只让我等了五分钟。
桌面上没有酒菜,就几杯茶和一些拆开来的香烟。
“你坐。”海鸥说。
我在她正对面坐下,只有这个位子是空的。这是特意给客人留的。
“什么事?”
“关于李仲豪的。”我也不叙旧,直接言明。
她从我眼睛里看出端倪:“直接说吧,这几个人都是我的亲信。”
“日升集团的消息,在我手上,李仲豪近日要下手。”
“消息在你手上?”海鸥怀疑道,身体往前一凑,胸脯贴在桌边:“不是卓一毛的人买走的吗?”
“看来你都知道了。”我掏出纸条:“怎么来的,你就别问了,这个消息对你很重要。”
海鸥看看纸条,肌肉女替她接过去了。她上下扫了几眼,收好:“我该怎么谢你?”
“不用谢,是我欠你的人情。”
“哼。”海鸥伸手,肌肉女递给她一张银行卡,海鸥擦着桌面飘过来:“我这个人从来不欠别人东西,卡里是六千万,一分不少。”
“我没要钱。”
“但这钱不是你出的。你和卓一毛之间有什么事情,我不想问,这钱你还给他,替我谢谢他。”
我起身就走,没拿卡。
门口被人拦住,拦路人也是横:“大姐让你走了吗?”
“想留我?”
海鸥摆手:“让他走。”
门开了,海鸥不忘说上一句:“谢了。”
好暖的一句谢,我的事情没白做,就算交下这个朋友了。
消息的内容,我一个字都没看,不想涉足黑道太深,具体是什么,海鸥自己会掂量着办的。
一周之后……
我以为自己做事还算牢靠,可天不遂人愿,海鸥的几个场子遭到了清洗,她的股市一路狂跌。瘦子把消息告诉我了,就连卓爷也来电问我到底有没有把消息给海鸥。我真的做了,可……为什么还会出事呢。
那天,卓爷请我去打高尔夫球,他还蛮有雅兴的,我已经急的火上房了。
他玩了几杆子,过来坐下喝水:“小子,我做的没错,你做的也没错,但是我们都太轻敌了。”
“怎么讲?”
“这个消息从一开始就是假的。”卓爷说,他的眼睛很淡然:“几千万是小事,但这个新来的官僚是连我一起耍了。到底是民斗不过官呐,他们既然想办海鸥,是不可能半路停手的。”
“现在海鸥危险了。”
“危险?可能连命都保不住,海鸥和我是同一种人,靠着摸爬滚打混到现在,李仲豪来横插一杠子……唉,海鸥现在下落都不明了。”
“北城的场子都完蛋了?”
“还有几个。”他说:“但也保不了多久,李仲豪不会给她喘息的机会。我喊你过来,是给你提醒,海鸥的手下会办你的。”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消息是你给的,怎么和你没关系?”他说:“罗丰湾,我已经拿下来了。时局不稳,这个市委可能还要给我点脸色看看。”
“他会动你?”
“他不敢,李仲豪还在搞北城,他们吃不了这么深。”
我把珠子还给他:“这东西是您的,物归原主。”
“你最好拿着。”他推回来:“现在你已经坐在刀山火海上了,海鸥人要办你。李仲豪也不会让你好过,还有一个魏长生。”
“你……你知道我和魏长生的事?”
他浅笑,不语。卓一毛能用六千万买下一个消息,自然也能打听到我的处境。是我把问题想简单了。